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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幽魂同人小说《朝暮》

时间:2014-02-07 10:54 作者:莫晓经年 手机订阅 参与评论(0) 【投稿】
文 章
摘 要
倩女幽魂同人小说《朝暮》

第一章

细密的雨滴从黑暗的天穹降落,流到草丛中女子苍白的脸上,微弱的呼吸穿过雨滴声传入路旁一个高大身影的耳里,他转身来到女子面前,眸中划过一丝诧异,然后将女子背起向着逍遥观的方向行去。

步临风拿着扇子扇着面前的火炉,已经闻惯的药香在整个屋内萦绕,让他杂乱的心沉静下来。昨晚他刚做好师傅交代的事情连夜赶回逍遥观,却在路上发现满身伤痕的殷紫萍,出于同门的关系他将她救了回来,然后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往这个小师妹总是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看到这样的殷紫萍他着实有些无措。

步临风本能地做了一个医者该做的事情,给她把脉然后找了药材熬药。他长年不在观内,去找药材的时候倒把正在打瞌睡的师弟吓了一跳,然后一溜烟的跑去找他要的药材,他当时想的是他是不是很吓人?观内的弟子似乎都不亲近他。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些的问题,小师妹为什么会身受重伤的躺在天姥仙山,夜晚妖鬼出现的几率大了许多,更何况没人告诉她夜晚不许出观么?步临风下意识的以为殷紫萍是因为被妖鬼所伤,所以并没有细细查看她的伤口,不然凭他的经验是能够看出殷紫萍受伤的原因的。

步临风将药弄好倒在碗里,放在床头的木柜上,然后扶起殷紫萍让她靠在床头。他拿着汤匙舀起汤药放到殷紫萍的口中,她却没有喝下去而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步临风冷漠的脸,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师兄……”刚要说下去却又咳嗽了起来,待到平息之后,步临风将药碗递给殷紫萍,她接过来然后一口饮下这次却只是轻微的喘气,并没有再咳嗽。

“你先休息会吧。”步临风拿过药碗准备去收拾东西。

“师兄这里是哪里?”殷紫萍环顾周围几乎是没有人住过的痕迹的屋子。

“是我的房间,不过我从来不住。”步临风顿了一下回道,然后再补了一句:“你先好好休息。”拿着药碗关上了房门。

殷紫萍满是血痕的手抓紧手中有些陈旧的被褥,那么是要等她醒来审问她了?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不停闪过的那些画面像是嘲笑着她的幼稚,她生活得太顺利了所以什么都认为理所当然,所以她太任性了是不是?

“既然你我无缘,命运又为何让你和我相遇。”

她一直生活在所有的人宠溺中,放纵得不知所以。所以命运这次是给她一个教训么?这个教训可真大。她自嘲的笑笑,重新闭上眼睛试图睡着。不知道多久的时间过去,她的精神终于支撑不住沉入了睡眠。

屋外的雨还没有停下,连连绵绵的仿佛断不尽的愁丝。纳兰青桑站在长廊上,英气的面容上带着哀伤,风吹过扬起她的长裙更显得画面萧索。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挥下的那一剑,只是认为这个妹妹该管教管教了,头脑里还在想,手下却已经做出了动作。待她回过神来,殷紫萍早已昏在了地上,不知所措的她快速离开了那里,直到现在也不敢去再看一眼。

她相信自己的力量自己能够控制好,小师妹现在应该已经醒了吧,不知道她会怎么想?还是那样怨她恨她么?

可是爱情这种东西,是两个人的事。

长廊那头出现沉稳的脚步声,一袭青蓝色长衫的莫忘尘缓缓走来,清雅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纳兰青桑带着些许讶异问道:“师弟这时候怎么还不去休息?”

“师姐不是也没休息么?”莫忘尘笑着反问,双眼眯起弯弯的弧度,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睡不着罢了。”纳兰青桑转头继续看长廊外的雨丝,不想再多说些什么。这个天资卓越的师弟受到观中各个人物的关注,她却一直不曾和他有过多少的交流,所以对这个师弟了解并不深。

“是担心小师妹么?”莫忘尘歪着头轻笑道,模样仿佛一个天真的孩子。

“你应该叫她师姐。”纳兰青桑纠正道,避而不答莫忘尘直接了然的问题。

“是么?”莫忘尘似是而非的回答,让纳兰青桑有一阵的心虚,却听见莫忘尘继续说道:“师姐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好么?”

“我没有!”纳兰青桑急切地转头回答,看到莫忘尘似笑非笑的神色,她表情僵硬的站在原地。

莫忘尘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脸上的微笑一直没有消失,然后他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师姐不要这么有自信,小师妹现在可是被步师兄救了回来。”

“你应该叫她师姐。”纳兰青桑依旧纠正,不想再听这个师弟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明明步师兄应该是明天回来的,而且这么晚了不可能回观的,

“你已经没权利管这么多了,你再也不是她的——”莫忘尘在转角停下,然后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姐—姐—了,师姐。”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纳兰青桑恍若雷劈般站在原地,那师姐二字不像是称呼,更像是讽刺和威胁。她不明白这个师弟为什么要管这么多,紫萍和他应该从来没有交集的。或者是师傅派他来的?师傅已经知道了吗?同门残杀……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而殷紫萍却满身伤痕。

她忘了她先前不相信步临风已经回来,这时候潜意识的把这个事情已经认定发生。恐慌的情绪在她的心中蔓延,她要怎么办?即使是紫萍先动手的,可观中的人会信她的解释么?不说他们是义兄妹,就是结果也很明显。

这就是个死结,打不开的死结。想要将它弄断,只有借助剪子。但是剪子不在她的手上,而在小师妹的手上。

唯一的可能就是说服殷紫萍撒谎。纳兰青桑想了半天最好的方法就是这个,如果是以前,这是根本不用考虑的,可现在?

这有可能吗?在她看来答案个根本不用想,以她了解的殷紫萍,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忍气吞声还帮着伤害自己的人?

可人啊,是会变得。

第二章

金黄色的阳光穿过窗棂照在殷紫萍略有苍白的脸上,她烦躁地皱了皱眉然后从睡梦中醒来。她双手撑住自己的身子试图起身,却发现全身的伤口都隐隐作痛,身体也感觉很酸软。她无奈地重新躺下,这样无力的感觉是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的。

不知道要躺多少天,师姐现在在哪呢。她发呆地想着昏倒前看到的那一剑,既然是她先去找师姐麻烦的,那结果就由她来承担吧,只是没想到受的伤这么重,她以为师姐会手下留情的。

不过这种事情要让她手下留情不太可能吧,倒是她自己怎么就去找师姐打架了呢,也不知道那时候的冲动是什么原因,好像是各种情绪混在一起最终无法抑制而去寻找一个突破口。

她伸出双手看着上面的伤口已经结痂,不知道师姐出气了没有,她再承担最后的责任,就当是回报她这些年的照顾和情分吧。

她闭上眼睛微微的吸气,哽咽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闪着光的泪滴滑落她的脸颊。她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就那么没有征兆地,一点也没有发现,然后突然之间一切就那么颠覆了,令她不知所措。

她抚摸着左手手腕上的玉镯,右手拽着它想要拔下,却被勒出一道红痕。这玉镯自从师姐送给她已经带了十几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不下来了,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放弃了摘下镯子,停下了动作。

和师姐要远离的话就像是丢失了身体的一部分,她不想这么做。然而她们之间的隔阂是那么难以消除,想想都让她悲伤地流泪。

她回忆着以前的那些事情,脑海中回荡的是她温柔关怀的声音,如流水般的乐声,还有他和她的身影,变幻的速度让她又头疼起来,不自觉的哽咽出声。

如果她能够不那么冲动就好了,如果她不去找师姐就好了,如果她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就好了。

那么一切都是以前的样子,令她怀念向往的以前。

开门的吱呀声蓦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闻到熟悉的药香她一边起身一边说:“师兄麻烦你了,嘶——”她跌倒在床上,疼痛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吸气。话语中的哽咽让来人眉头微皱,看到她双眼微红更是神色不虞。

“你先躺着吧。”他截断了她想要说的话,放下药碗想要伸手帮忙,但看着殷紫萍钻回被窝又伸手整了整被子的模样,没有再伸手帮忙。

“师弟你把药放下吧,等会儿我就喝。”殷紫萍躺在床上,感到很别扭。她好像从来没有和这个师弟有过多的交集,他送药来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她还想问问什么时候师傅会见她呢,现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师姐就这么想赶我走?”莫忘尘轻笑道,同时将药碗搁在床头的柜子上。

“没有……就是你突然来了我觉得很……”她忙捂住自己的嘴,惊恐般地转头看莫忘尘的表情,她可得改改这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习惯了。

莫忘尘并没有如想象中的气愤,而是微微地笑着,然后开口道:“师姐想说什么?惊讶?相比起这个我对于师姐夜晚在观外被步师兄救回来这件事情更惊讶。”

殷紫萍睁大眼睛望着他,脸上全然是讶异的神色。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知道了就算了,来跟她说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师傅说等你伤好后再去找他。”仿佛没有看见她的表情,莫忘尘说完之后起身说道。然后又叮嘱她:“记得喝药。”

殷紫萍看着莫忘尘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她还愣愣地一动不动。脑子里还回荡着他那句有些咬牙切齿的更惊讶,心想他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

她回过神来不再多想,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复又躺下。这次的汤药里加了一些安神的成分,在她翻身折腾下终于昏昏地睡了过去。

只是掩住的木门轻微地吱呀,一袭青蓝色衣衫的莫忘尘踏步进来然后脚步无声地走到床边,他伸出左手握住她的左腕,右手握住镯子轻微的蓝光亮起,殷紫萍怎样也拽不下的镯子就这样的轻易被拽下了她的左腕。

他看着她睡梦中的面容不禁轻笑出声,还像是一个孩子啊。明明跟他差不多大的,两个人却差了这么许多。

莫忘尘将她的双手放入被褥中,又掖好了被角拿着药碗这才走向门口,这次却是关好了房门才转身离开。抬头望见长廊那头淡漠的步临风并没有惊讶,微微地笑着说:“师兄。”

步临风颔首,然后淡淡的声音响起:“我记得你现在应该去万妖宫的。”

“我在等我的同行人痊愈。”莫忘尘答道。

“你一向都是自己一个人行动。”步临风皱着眉说道,对于他的行为疑惑不解。

“人总有例外不是吗?还有师兄那晚早早回观不应该给掌门一个交代么?我可记得师兄可是很严谨的人呢。”莫忘尘轻笑着转移了话题。

“我以为师弟也是很严谨的人。”步临风将视线移到他手中的玉镯上,他以为莫忘尘会藏起,却在下一瞬看见他举起右手挥舞了一下说:“这个?”

步临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偷别人东西偷的这么“正大光明”算怎么回事?

“她不想要的东西而已,师兄这个时候你应该给师弟们讲课了。”莫忘尘提醒他时辰已经到了,步临风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多谢。”然后转身从长廊的另一个方向离开。

莫忘尘眯眼看着步临风离去的背影,然后踏出长廊望向云雾缭绕的山下,右手拿着玉镯伸出,然后松开手玉镯坠落到云雾之中。

他漠然地看着那只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光芒的玉镯,仿佛只是在看一块石头。玉镯很快坠到不见踪影,连声音也没有办法听到,仿佛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她丢不掉的,就由我来好了。”莫忘尘轻声喃喃道,然后回到长廊离开了这里。

第三章

殷紫萍跟着御风来到偏殿,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该怎么回答问话,不知不觉间前面的御风停下,朝她做了个手势然后提着灯笼沿着来时的小路回去。

“多谢。”殷紫萍说了一声,然后转身推开紧闭的门。推门时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寂静,风吹入使平静的烛火摇曳,殿内一时明暗不定。

穿着道服的熟悉的背影站在一些画像面前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他并没有转头看向殷紫萍,仿佛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殷紫萍却并不提醒他,而是安分的跪在了殿中央的草垫上,脊背挺得笔直。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杨济时才转过身来看着自己一向自豪的徒弟,也许是医者多慈悲,他的面容慈眉目善,第一眼就给人以好感,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这次的事怎么回事?”杨济时低声地发问,在幽寂的殿中更显压抑。

“是我先去找师姐的。”殷紫萍快速地答道。

“你们谁先动的手?”杨济时不依不饶地发问。

“是我。”殷紫萍强迫自己在这个一向和蔼的师傅面前镇定,可无论怎样安慰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还是不停地冒出。

杨济时没有再问,饱经沧桑的面容上那双锐利的眸子渗出令人胆寒的光芒,殷紫萍看着不禁垂下头去,心里只觉得心虚。

“整件事是你不对。”杨济时没有再问,直截了当的发言,说完这句话殷紫萍猛然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希冀的光芒,但是下一句又打破了她的幻想:“但是,打伤你就是她的不是。”

“可是……”殷紫萍急切地反驳却被杨济时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你不对,她没责任,但是观中明白地规定着同门不可残杀,你们可倒好,如果不是临风突然回来你现在怕是已经死在荒郊野外了吧?”

“没有……只是些小伤而已。”她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嗡嗡,杨济时却清楚地听见,然后他吹鼻子瞪眼地看着这个徒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师傅你一向对我最好了,这次就这样好不好。”殷紫萍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家护短的师傅,心想这次能够受点自己一直向往的处罚就好了。

看着徒弟乞求的模样,杨济时觉得很无奈,当初殷连山将这个女儿交给他时嘱咐他要好好照顾,他也就当作自己的女儿照看,可是看着一天天长大的殷紫萍,他忽然感觉到很头疼,她到底是有多么不谙世事才能养成这样的性子?

都是他们将她保护的太好,她曾多次要求过下山,可是出于老友的交代他并没有同意,导致殷紫萍对于山下有种天生的好奇心。在听到回观的师兄师姐们讲述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时总是两眼放光,对于这个小师妹观中的弟子们也总是多加以照顾,她想听就一点也不吝啬。

天南地北的事情她都听说过,可都没有见过,于是她想要下山。但是那些给她讲故事的人总是不自觉地略去危险和险恶的部分,所有的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到像是另一个世界。

也许……她该下山了吧?

杨济时犹豫着,然后看着等待他回复的殷紫萍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用坚决地语气说道:“只有这一次。”

“嗯嗯,我知道师傅最好了。”殷紫萍欢快地站了起来,虽然心中对于没有受到下山的惩罚有些遗憾,但是日后也总有机会。

“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找我。”杨济时打发着殷紫萍,她调皮地笑着离开了。看着欢蹦乱跳的殷紫萍,他无奈地摇头,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再看看和她同岁的莫忘尘……只可惜不是自己的徒弟。

杨济时感叹着离开了偏殿,然后踏着月色来到了弟子领事的地方。他叫醒了打盹的小弟子,小弟子揉了揉眼睛看着他有些奇怪,然而心中急切地想要给殷紫萍找个适合任务的杨济时并没有发现,只是催促道:“看看有什么安全没有危险的下山的任务?”

小弟子哗哗地翻着书页,他紧张地盯着一册册的簿子,急切的眼神让小弟子眼光闪烁不定。说到底他还是要保护殷紫萍,多年来的习惯和爱护终究不是一朝一夕可改的。

“师叔……只有一个任务。”小弟子有些颤颤巍巍地说道,倒过书来指给杨济时看。杨济时看到任务名时,蓦然瞪大了眼睛。

万妖宫探视。

就这么五个字这是要去干什么!要把他家小徒弟放到那个白骨累累的地方么!特么的怎么就这么不巧!这么多年了头一回想放她下山偏偏碰上这么个破任务!杨济时有种想要开口骂人的冲动。

小弟子看着杨济时涨红的脸,颤抖的声音蚊子一般响起:“那个师叔……你再仔细看看。”

杨济时怀疑地看了小弟子一眼,再看向书册时却看到了莫忘尘的名字,而接取人下面还留着一个人的空,让他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小弟子。

“师叔……”小弟子正欲哭无泪地想要拿出另一个任务,却看见杨济时的视线又回到了簿册上面,拿起毛笔写上了殷紫萍三个字,然后哼着小曲儿离开了这里。

离开前杨济时的三个字让小弟子感到一阵发毛:“这么巧。”

师叔不是这么巧,是有人威胁我,师妹出了什么事您可不要怪我。小弟子泪流满面地望向杨济时的背影心里默默地忏悔。

“师弟在想什么?”一身青色衣衫的莫忘尘如鬼魅般出现,小弟子被吓地面色惨白然后说道:“我在想师兄你真是料事如神,难不成你已经成仙了?”

“嗯……”莫忘尘一手抱胸,一手摩挲着下巴深思熟虑般说道:“这个马屁拍的好,可是师弟你知道成仙还有一种是死掉的说法么?”

师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麻烦您赶紧走行吗?小师弟悲愤地望着莫忘尘,不就是任务记错了名字吗,师兄你有必要这么小气找我麻烦吗?

“明天帮我准备只鹤,那本册子我就还给你了~师弟晚安~”莫忘尘欢悦地离开了这里。

小师弟做这件事以来第一次感到有种想换事做的想法,他到底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才招来这么一个灾星?

话说师兄是怎么发现他记错人名的?小师弟感到很疑惑,谁会闲的来翻册子啊。他看着被师兄发现记错名字的三本册子,翻开那一页仔细地观察。

这时候他才发现记错的墨迹与册子上的其他的字迹颜色明显深浅不同,他捧着册子站在原地仿佛被雷劈了一般,那道雷还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个乌龟,那乌龟好像还在嘲笑着他。

“师兄我到底怎么招你惹你了!”

无辜遭殃的小师弟呐喊着。

第四章

云雾缭绕的逍遥观上,杨济时两眼欲穿的望着远处那只白鹤,上面一青一粉的两道身影让他看得担忧不止,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蓦然出现一声惊恐地喊叫:

“啊——!”

杨济时后悔他的决定了,莫忘尘这个小子跟他保证紫萍不会出事的,怎么刚离开她就叫了?他马上转身想要再乘鹤而追。

却看见御风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行了一礼后,似语重心长般说道:”掌门说让师妹出去历练一番,师兄在大可不必担心。”

杨济时愣了愣,然后苦笑地离开这里。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天真的小弟子,护犊的情绪永远都不曾离开他的心中,只要殷紫萍一离开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就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所以她才会变成这样世事不知的样子吧。

御风看着杨济时离去的背影有些萧索,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沿着另一条路走去。这里只余下烈烈的风声和偶尔的鸟鸣。

而此时殷紫萍颤抖地趴在鹤背上,双眼紧紧闭着,耳边只听见呼呼地风声确是不敢睁开眼睛看上一看。

“师姐你怎么不看看啊,这么多年你不都想出观吗?”莫忘尘带着些取笑的意味说道,殷紫萍一只一只的睁开眼睛看到云雾缭绕的山川发现与她平常在观中所见并无不同,转头想要对后面的莫忘尘质问,白鹤却在这时急转而飞。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鹤羽,痛的白鹤发出抱怨的鸣叫,背后莫忘尘急切地声音传来:“师姐你先松开,不然我们都会掉下去的。”

殷紫萍看了一眼白鹤身下不见底的白雾,颤颤巍巍的松开手然后想要和莫忘尘一样站在鹤背上,她慢慢地起身待到站直以后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裙子,小心翼翼地模样就像一只白兔子被猎人发现躲在笼子里发抖。

“师姐你放松点,没事的。”看到她这副样子,莫忘尘出声安慰,想到她从来没有乘坐过白鹤,暗地里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她好像一直都没有……成长。

转眼间白鹤又是一个急转,殷紫萍还没有适应好就开始倾倒,身体不受控制向着白鹤身下倾去,又是一声喊叫出自她的喉咙:“啊——!”

莫忘尘身影快速地移动,伸手捞起已经快要掉下去的殷紫萍,将她重新放在了白鹤背上。她的面色惨白,显然不适应这样持续的高空飞行。

殷紫萍苍白着面孔闭着眼睛抓着莫忘尘的袖子不敢在多动一下,莫忘尘有些感叹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最终只是随她抓着。

大约行了一上午的时间,白鹤才在一处树木参天的地方降落,莫忘尘揽住殷紫萍的腰从白鹤的背上跳了下来,然后白鹤挥动翅膀离开了万妖宫。

殷紫萍从莫忘尘的怀里离开,一步一个踉跄的走着,最后扶着一棵树坐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莫忘尘跟了上去,然后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我再也不要坐那只鹤了!”殷紫萍愤愤地说,清秀的小脸上因为气愤而出现微红,大大的眸子有着些许水雾流转,一时之间风情尽显。

莫忘尘怔了一下,捂嘴轻笑道:“估计那只鹤也不想让师姐你乘坐。”殷紫萍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还不忘着诉苦:“师弟你也欺负我!”

向欺负她的人诉苦,真是……莫忘尘摇了摇头追了上去。如果这也算欺负的话,那么以后他还得欺负她啊,他轻笑着想道。

万妖宫的装饰以瑰丽为主,然而这样的装饰并不让人感到明亮,因为所用的珠宝碎玉都是以暗色为主,而灯火在这个地方似乎也是微弱了许多。

莫忘尘和殷紫萍走在去往万妖宫的路上,一路上秃木白骨随处可见,而殷紫萍的反应却更是吓人。她睁大着两只眼睛仿佛在听什么,脸上的呆滞让莫忘尘下意识地出声唤她回神:“师姐师姐?你没事吧?”

“没……我们快点走吧。”殷紫萍略有慌乱的答道,然后加快了脚步离开这里。莫忘尘站在原地,脸上略有无力和哀伤,然后却是跟上了她的脚步。

远远地好像有歌声传来,轻柔的声音带着些许稚气,哼唱的歌曲仿佛在忧伤地诉说着什么。两人顿了一下,确是来到了万妖宫的宫门处。

殷紫萍看到两人不禁愣在了原地,面容俊美的男子背后背着一把琴靠在石山旁,闭着眼睛小憩模样更显风姿,而在睁眼的一瞬,眼眸中的锐利更是将他的美突出。莫忘尘是一种出世脱俗的气质,而这个男子却仿佛从百花中绽开一般,夺人眼目。

而坐在石山上的娇小女子哼唱着那首不知名的歌,看到他们来时戛然而止,女子穿着一袭暗灰色的裙子,但却并没有让人感到暗淡,反而在女子的笑容下显得活泼可爱。

“你们是逍遥观来的吗?我叫花渐隐,你好。”花渐隐向着殷紫萍伸出手,殷紫萍下意识地伸出手,清越的声音答道:“你好,我是殷紫萍,”

“紫萍姐姐真漂亮。”花渐隐嬉笑着说她,殷紫萍一时之间羞红了脸,却转头看见莫忘尘和那个男子交谈着什么,仿佛还相谈甚欢。

“那是我师兄,冷月心。”花渐隐低声解释道,殷紫萍点了点头说道:“那个是我师弟,莫忘尘。”

花渐隐突然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让她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然后她说道:“你们就是来救治我师叔的吗?”

莫忘尘听到花渐隐的话,转头说道:“是的,掌门派我们来先了解下情况,如果我们的能力不够,会再让步师兄来的。”

冷月心瞪了一眼花渐隐,然后向着殷紫萍和莫忘尘笑道:“两位先跟我们来,宫主正在等两位。”

花渐隐吐了吐舌头,跟上了师兄的脚步。冷月心的容貌俊美,殷紫萍不禁一时看花了眼,却被莫忘尘一巴掌拍在头顶唤回了神:“走了,师姐。”

“哦,我知道了。”殷紫萍话语中满满的不忿,却在看到莫忘尘冷漠的脸时霎时住了声,这个师弟好像有些不悦。

明明她是师姐的,殷紫萍欲哭无泪地想到,谁管谁啊这是。

第五章

殷紫萍坐在椅子上看着主位上的春三十娘,她以为万妖宫的宫主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名字上应该就可以看出来了吧?可面前风韵犹存,一颦一笑之间妩媚尽显的女人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面上惊讶的神色就这样露了出来。

莫忘尘看着殷紫萍皱了皱眉,然后将她挡在身后,不让他人看见她的神色。然后他恭谨地向春三十娘行了一礼道:“晚辈逍遥观崂山道士座下弟子莫忘尘前来拜访。”殷紫萍行礼后紧接着说道:“晚辈杨济时座下弟子殷紫萍。”

只见春三十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语气中的不满显然一见:“做那些劳什子礼作甚?速速跟我前去看下病人才是紧要之事,随我来吧。”说完春三十娘就起身离开,大红的衣裙带过一阵凉风,两人下意识地追了出去。

“师兄这样好么?”花渐隐转头看向冷月心,疑惑地说道:“他们什么都没了解就这样闯进去。”

冷月心却是一语不发地离开跟上了三人,花渐隐也只好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万妖宫建在山腹之中,所有的光源来自于鬼火或者烛火,一路上阴暗的环境让人不自觉地感到颤栗,可除了殷紫萍其他人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

可路途很短,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莫忘尘注意着周围的环境根本无暇分身去照顾她的情绪,直到到了一处显得很破旧的殿门前,几人才停住了脚步。

春三十娘挥动右手,宽广的袖子仿佛带起一阵风将殿门打开,然后回头对着莫忘尘和殷紫萍说:“不知为何我们到了殿前便无法前进一步,也许因我们是妖罢,这才不得已请了二位,麻烦请进。”

莫忘尘点点头,示意殷紫萍留在外面,然后缓缓地一步步接近殿门,凝重的气氛一丝丝蔓延。四人紧张地看着他将要踏进殿前三尺,脚步却突然停在了原地,春三十娘正想出声提醒他停止,莫忘尘的身上却陡然露出蓝光,然后殿前三尺处红光闪现将他震了出去。

他有些狼狈地后退了几步,想要再试冷月心便已阻止了他:“莫兄弟不必再试,我们也都是如此结果。”莫忘尘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然后退到了殷紫萍身边。

然后殷紫萍马上冲了出去,几个人嘴里的停下还没有出声只是张开了嘴殷紫萍就已经冲进了殿前三尺之内继而到了殿门前,然后欢悦地回过头来想炫耀下成果却看到几人张大嘴的样子嗤嗤地笑了起来。

“殷姑娘还是赶快进去看望一下我师弟,自从那日回来以后他到此殿中就不曾出过,还望姑娘用心。”春三十娘满脸担忧地叮嘱道,殷紫萍见状点了点头然后打开门进去,只剩下四人满腹疑问地站在这里。

“宫主这到底怎么回事?”花渐隐还没有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看着春三十娘,不敢相信自家宫主都无法进入的地方,就那样被逍遥观来的人轻易地解决,难不成真以为他们是人?可那位莫忘尘不也不行吗?

“宫主,海师叔到底怎么了?”冷月心发问,想到海师叔刚一回来宫主就急急地遣了叶葬花和风摇筝去寻什么东西,现下这种情况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我也不瞒着你们了,师弟他出去回来就被人下了鬼壁,我不知道是何人所做,但鬼壁一术的制作的材料为怨魂,而这样强大的鬼壁怨魂的数量肯定极多,但抓住这样多的怨魂一般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就连我也不可能。”春三十娘喃喃般说道。

“所以师兄和师姐是去寻找解药了么?”花渐隐说道。

“我只是让他们去找关于下术人的线索,至于解救只能拜托逍遥观了,说实话我真没对你们给予希望。”春三十娘转头对着莫忘尘说。

“宫主对于此事了解地如此情况,只怕那背后之人也猜到一二了吧?”莫忘尘冷冷地说道。

“这……缘何如此说?”春三十娘困惑道。

“连万妖宫宫中核心地位的弟子都不了解,而且带我们来这里的是你这位份量最大的宫主,确实不能不让我多想。”莫忘尘声音冷清。

“唔……真是个心思重的孩子。不过没关系,那个小女娃不是进去了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算能了解一些东西了。”春三十娘无奈的说道,风华犹存的脸上风情流露,然莫忘尘却只是继续咄咄逼人:

“宫主想要知道些什么呢?这样的事情你们自己知道不就好了?牵惹上我们逍遥观作甚?就不怕被我们发现?”一连几个问题问出,春三十娘却正是静静的微笑。花渐隐和冷月心却早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他们也插不上话。

“我听说逍遥观修通天之术,与我们万妖宫相克,平日里也并无多大仇恨,便想着请两位观中人看能否有用。”

“那么你错了,我可是对你们这一类很不待见,而且宫主这是承认了自己宫中残杀了?将我们逍遥观扯进来可真是脸皮够厚的。”莫忘尘看不见殿中的一切,就只好试图从春三十娘这里打探些消息。

春三十娘斟酌了一会儿,想到这两位也算是太虚宝贝的两个徒弟了,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掺进来,正想出个理由,但是殷紫萍突然抚着额上的冷汗出来,然后脚下生风地跑到了春三十娘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我想知道……他……先前去了什么地方。”

春三十娘的眼睛蓦然睁大,惊讶带着些许的担忧看着面前的殷紫萍,嘴唇张合却是说不出什么来。定了下情绪她才问道:“为什么想问这个?”

殷紫萍挠了挠头似是不确定般说道:“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放我回去,我要回家。”还有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想说,那些带着怨恨的声音回荡在那个屋子内,让她一刻也无法待住,抓紧时间跑了出来。

“师弟先前去了玄塔。”春三十娘犹豫着,但最后还是告诉了她真话。

第六章

“玄塔是第一代万妖宫宫主所建,据典籍记载这是用来关押鬼魂的地方,可却从来没有关押过一只,而弟子们大多则将这里作为修炼之地。”春三十娘走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介绍道。

“我目前到第二层。”冷月心说道,花渐隐紧接着说:“我到一层。”

“玄塔只有六层,进入里面的只有能力足够的弟子,而现在有能力的不超过十人。”春三十娘感叹着,然后又补充道:“到了三层,便是弟子中的顶尖人物了。”

莫忘尘似是有些烦躁般说道:“请问海公子到了第几层?”

“第四层。”春三十娘答道。然后她转头看向一直若有所思的殷紫萍问道:“殷姑娘是怎么入殿的,可否告知与我?”

殷紫萍回过神来,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走过去的啊……”背后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春三十娘脸上的表情陡然僵硬,回过身来不再说什么。

莫忘尘拉着殷紫萍落后了三人一些距离,然后低声问道:“你在那里面感觉怎么样?”

“看你们都很虚幻,像是一个影子……而海公子只是在睡觉,我没有办法看出其他的什么。”殷紫萍回忆着说道,然后又补充着说:“殿内一直有不同的声音在说话,可能就是那些所谓的怨魂。”

“你不害怕?”莫忘尘皱着眉头问,他记得她从小到大都蛮畏惧这种东西的,这次这么平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刚开始很害怕,现在有些习惯了。”殷紫萍随意地答道。习惯?怎么习惯?莫忘尘正想再多问些什么,前方的冷月心向他们招呼道:“到了。”

两人抬眼望去,那是一座并不算太高的塔,青灰色的塔身上布着青绿色的苔藓,可以看出年代久远。玄塔的门上刻着不知哪里的鬼神,凶神恶煞的作着奇怪的动作,门的两旁有着两盏鬼火灯,在这个本就阴暗的地方显得更加幽森。

冷月心上前推开石门,被推动的声音在这里显得格外的刺耳,而后几人陆续而入,玄塔第一层就这样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一层占地很大,平坦的地面上画着山峦森林,而墙壁上则是地狱黄泉,即使这里人或鬼的面容模模糊糊,但也足够让人叹为观止。殷紫萍依序望去,指着墙壁上有些肥胖的孟婆笑着对莫忘尘说:“好像我小时候的一位老奶奶。”

“那么她有没有给你孟婆汤喝?”花渐隐笑着说道,殷紫萍故作深沉地想了回说:“这倒没有,但她老是拿着拐杖赶我,哪里还有汤喝。”花渐隐还想再说却被冷月心打断:“殷姑娘还是先看下这里与我师叔有何关联。”

殷紫萍不再开玩笑,开始到处观察,但是在几人注视的目光下她转了一圈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发现。

“你们是怎么修炼的?”莫忘尘问道。

“通过幻境,只要坐在每一层的中央聚精会神就会出现幻境。”冷月心说道,然后看着莫忘尘皱眉扫视后问道:“这里没有什么阵法之类的么?是什么产生幻境的呢?”

“应该是源自塔下的地基,宫中典籍记载玄塔地基取万方之宝而做。”冷月心想了想说道。

“那么大多应该是鬼物了?”

“材料并没有具体记载。”

就在两人讨论之时,春三十娘自己亲自到处观察,而殷紫萍和花渐隐却相谈甚欢,内容却全然不关此事,只是平常的一些师门生活。

待亲自查看了一番后,春三十娘不再多说什么,她征得意见后开启了第二层,二层与一层环境大致相仿,只是人一进去就仿佛感觉空气沉重了许多。几人又是一番观察,无果后继续开启第三层。

第三层的石门被打开后,一股阴冷的感觉散发出来,让几人打了个哆嗦,然后才看到三层内部的样子。里面除了几盏鬼火灯只有一个女子坐在三层中央,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裙摆大到占据了大半个三层。她的黑发长到两三米,却只是那么散在裙摆上不加打理。

女子抬起头无悲无喜的略带英气的面容有种诡异的感觉,仿佛她不该是这样,但又确实是这样。女子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道:“有什么事?”

“师弟自从从玄塔回去就被人下了鬼壁一术,希望师姐可以告诉我们一些有关的事情。”春三十娘略带恭敬地说道。

女子看向春三十娘,语气淡然:“你应该知道四层不属于我管辖。”说完这句话她的视线转到了花渐隐身上,道:“你本是三途河旁的花朵?”

“是,晚辈花渐隐。”花渐隐恭谨中带着些许慌乱。

“不知道多少人想活着去那里,但是你竟活着出来了,当真是难得,若想再回去……”女子似是追忆般说道。

“渐隐不曾想过回去。”她慌乱地答道。

“最好不要回去。”女子说完之后,又看向了春三十娘:“你这些年来确实做的不错。”

“若师姐来定当更好。”春三十娘语气依旧恭谨,然而女子摇了摇头说道:“三十你对我还是这般,若是如此现在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与你交谈了,罢了罢了,你们先去四层吧。”

女子的声音刚落下,她的背后石门便缓慢地打开。

第四层的石门上没有雕刻花纹,只是单调的石板,而在这两扇门缓缓打开时,空气蓦然沉重了不少,几个人的面容都有些潮红,但是阴冷的感觉又一丝丝地蔓延,几人望着那扇石门,心中都有些不安。

“其实前几日我来看过,但是这里并没有什么怨魂之类的,所以希望你们能找到些什么。”春三十娘笑着说道,仿佛全然不受影响。

而殷紫萍点了点头,神色间也并无不适,莫忘尘的额头透露出一丝丝冷汗,看着两人同样正常的面容,再看看冷月心和花渐隐与他差不多的反应。

他实在不敢相信现在小师妹的实力能达到万妖宫宫主这种境界。

第七章

几人春三十娘打头踏入第四层,望向内部却是一片黑暗。突然明亮的光芒亮起,几人的眼睛一阵不适却也没有闭上,所以不免有些讶异。

这里用的是红烛,灯盏上还有着积年累月形成的蜡块,还有着一层灰蒙蒙的尘土。而地面上则林立着各色小旗,小旗高不过一掌,几人进来时无风自动,暗绿色的光芒微微亮起带给人压迫的感觉。

几人都有些呼吸不畅,春三十娘双手结印身上突有红光亮起,旗子上的绿光倏然消失,几人这才感觉轻松了一些。

“这里是宫中弟子练习身法的地方,而阵法的力量在师弟离开后便弱了下来,想来是那下术之人借助阵法下术。”春三十娘说道,她在出事之后只仔细查看了一下四层,确认这里没有什么痕迹,所以直接带着几人到了五层。

五层的石门与四层相仿佛,但是推开时却没有压迫的气息,里面只有一只半米多高的黑色鸟,见到他们来时,张开翅膀嘶哑着鸣叫。

“这是前代宫主的坐骑。”春三十娘解释道,她上前抚摸着黑鸟的头部,黑鸟发出舒服的叫声,靠在了春三十娘的身上,几个人惊讶不已,却也没有多看。

几人分开查看,殷紫萍看着春三十娘手下的黑鸟,请求道:“我可不可以看下这只鸟?”春三十娘颔首,她慢慢靠近黑鸟,然后将手放上去,黑鸟安顺地将头放在她的手上,殷紫萍开心地笑了起来。

春三十娘惊讶地看着黑鸟,心想这鸟平时除了她谁都不让近身,这是怎么回事?殷紫萍却犹自不觉她错愕的视线,还在笑着。

就在几人分开距离最远的时候黑鸟蓦然发出一声嘶哑的长啸,吓得殷紫萍向下意识地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黑鸟。

春三十娘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这鸟总算表现正常了。再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估计太虚会找她算账的。

几个人听到长啸都转过身来看,莫忘尘更是直接把殷紫萍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有些责备的说:“你去摸它做什么?”

殷紫萍没有回答,还是看着那只黑鸟。春三十娘想要近前,黑鸟却突然张开翅膀再发出一声长鸣,它扇动着翅膀离地不高,周围却突然有嗡嗡的声音,继而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几个人站在原地,身边突然出现白色的锁链,一根根的缠绕在黑鸟身上,令它动弹不得。几个人周围都有白色锁链,所以不敢妄动,春三十娘手指姿势变幻,身上红光亮起想要压制一下黑鸟。

黑鸟却突然停止扇动翅膀,抬头直直地朝殷紫萍看了过去。殷紫萍感觉脑海突然一片空白,不自觉地伸出手去碰白色的锁链,春三十娘看到惊怒至极大声喊道:“别——连你也会捆住的!”

然而殷紫萍的手就这样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根白色锁链,锁链突然之间暗淡了一下,然后亮光大作刺得每个人不禁合了眼睛。

“咔嚓。”一声脆响引得几人睁开眼睛,白色的锁链化作碎片消弭于空中,几人还没有回过神来,黑鸟的身形愈来愈大,扇动翅膀径直向着莫忘尘这里冲来!

春三十娘双手变幻,然而黑鸟将莫忘尘撞开之后,一爪抓住殷紫萍后,一爪又抓了花渐隐,然后用身体在塔壁山上撞开一个洞,以极快的速度在天边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碎石和尘烟。

春三十娘双手再次变幻,远处又着破风声传来,一只血色蝙蝠快速飞来,春三十娘首先跳上,冷月心和莫忘尘也赶紧跳上去,蝙蝠以丝毫不弱于黑鸟的速度冲了出去。

黑鸟抓着两人向着西方飞去,而在西方一只血色蝙蝠载着一男一女而来,两人看到黑鸟惊了一下,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和小师妹更是紧皱眉头。

蝙蝠与黑鸟快要接近时,风摇筝手中红绸甩出试图打落黑鸟却被黑鸟几次躲过,她改换目标试图卷起其中一个人,却还是无果。

而春三十娘一列则是试图击落黑鸟,却被殷紫萍和花渐隐所致而放不开手脚。几个人一时之间焦头烂额。而这时殷紫萍看着下面缩小的景物却不再感觉那么害怕,她抽出之前师傅给她的匕首,抬手就向黑鸟刺了过去,鲜血溅的满身都是红色。

黑鸟发出一声痛苦地长鸣,双爪下意识地放开,花渐隐和殷紫萍就这样掉了下去,花渐隐闭着眼睛,殷紫萍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照着她身上就来了一脚将她踢向了风摇筝的方向。

风摇筝手中红绸甩出将花渐隐带了过来,红绸想要再次放出,却发现距离早已太远。叶葬花皱眉说道:“师姐,他们好像是逍遥观的人。“

而殷紫萍这时候却直直地掉了下去,却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发出。但是这更让人担心,往好处想是摔得不轻,或者是直接……莫忘尘不敢再想下去。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将蝙蝠停在下方树林,参天大树林立环境幽暗无光,春三十娘向风摇筝和叶葬花简洁地说了一下就让几人分头寻找,一人一个方向。

而此时殷紫萍却靠在树上身上满是伤痕,她支撑着站起感觉全身骨头都断了,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呻吟,然后扶着树木开始寻找草药。

她将草药处理后在衣服上割下布条然后敷在了腿上,丝丝的凉意传来让她好受了不少。她舒了口气然后背靠着树木看着明星遍布的夜空。

好像什么时候也看过这样的景象,但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毕竟人小时候的记忆总是模糊不清。她不再多想,开始思考要怎么回去。

虽然她从来没有下过山,但是逍遥观的山总是进去过得,所以她周围的环境经过一番处理应该能安全度过今晚的。不知道师弟会不会找到她,是不是还会责备她一顿,像是师傅生气的时候总喜欢板着脸,可一会儿又对着她笑了,好像师弟也是这样。

这一天的经历太过提心吊胆,她的心神早已劳累,而且也没有胆子夜晚在森林中寻路,她的实力可还不够强悍。

在再次确认足够安全的情况下,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八章

梦中的光影缭乱,悲哀诉求的声音不断地在她耳边响起。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些声音从进入万妖宫开始就存在了,他们的声音很多很杂,她不能听清楚他们所哀求的事情,只是感到恐慌。

她从梦中惊醒,右手抓紧手中的匕首,缓缓地转着圈向四周观察。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的心神放松下来,疼痛却在这时朝她袭来,虽然昨晚有经过简单的处理,但毕竟是从高空落下,哪里能够这么快就痊愈。

殷紫萍忍痛着疼痛在树林中行走,她不怕短时间内在深林里待着,唯一的问题是她没有来过这里,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 ,所以她只能集中精神绕开可能有野兽存在的地方。

寻着熟悉的草药先记下位置,有用的小心拔下先留着,她一路小心翼翼集中精神,总算是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一处水流,她蹲在溪流边翻起一块石头,小鱼群惊乱地四散的场景让她松了口气,然后不再顾忌捧起水喝了起来。

而寻找她的人此时却待在一起默然无语,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虽然各大门派的弟子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别人家的弟子在你这出了问题,你总得给一个交代,况且还是一个颇受重视的人。

回想事情的来龙去脉,殷紫萍表现出的异常本就许多,而黑鸟经过春三十娘解释得知上代宫主去后暴躁不安,伤人不断,这才集众人之力将它限制在玄塔五层内。众人却无一人知道黑鸟的来源,现如今唯一确定的是殷紫萍还在树林里。他们没有办法找到她,殷紫萍掉落的地方连一根树枝都没有折断,显然被人移动了地方,而且逍遥观的传信术也不行,估计是被切断了气息联系。

春三十娘捋了下思路,决定还是先问清楚殷紫萍身上的异常。她的视线望向莫忘尘,莫忘尘察觉到抬头也望了过来,倒是省了如何开口问的问题:“宫主有什么办法?”

“我想知道她的身世。”她却看到莫忘尘的目光突然变得复杂,迷茫悲伤惘然各种情绪出现,平静淡然在他身上消失不见。

“我不了解。”莫忘尘有些苦涩地出声,引来众人各异的表情。

春三十娘却却继续追问:“那么她在以往有没有什么异常?”莫忘尘摇头摇地很干脆,春三十娘有些失望,但现在的最紧要的事情是找到殷紫萍,她又问了一些问题得知她经常在山中采药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她的安全了。

几人分好次序守夜后便去休息了,首先是叶葬花和莫忘尘,虽然有劝他去休息,但他知道自己没那个心情,还不如来守夜。

叶葬花拿着木棍在拨弄木柴,火星爆开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清晰,莫忘尘却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他到现在才发现他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

他以为他对她这些年来足够关注可现在看起来还是不够,那个当初把他揪到阳光下说好暖的小女孩究竟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观内的事情他知道地一清二楚,而以往的事情却一点也不了解。

“殷姑娘会平安无事的。”叶葬花看着莫忘尘出神的模样安慰了一下,然后看着他回过神来苦笑着点点头。虽然这么说,可心中终究还是不安和担忧。

两人开始打发时间的闲扯,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熬到了换人的时间,两人却都没有提起,依旧气氛诡异地谈了下去。

直到天空又泛起了淡淡的光,几人依次醒来看到两人已经捉了几只猎物,就都忙活着吃完了早餐,然后又开始寻找。

偌大的森林巨树林立,阴暗地给人一种畏惧的感觉,众人却不得不去深入寻找殷紫萍,时间拖得越久情形越危险。

花渐隐在树林中到处寻找,她很早就熟悉这里的环境却从没有深入过,如今却只能抱有一线希望。她伸出右手口中念念有词,火红色散发着炽热气息的木杖出现在她的手中,红杖挥动淡灰色的一只獠牙小兽出现,然后跌跌撞撞地闯进了树林深处,花渐隐握紧手中的红杖连忙追了上去。

既然她能够接近黑鸟那身上应该拥有一些鬼灵的气息,那么就让鬼灵来找吧。花渐隐心中希冀着能够找到,如果不是她,现在自己恐怕也在深林中到处乱逛,不能够和大家联系。

她跟着小兽往深林处走去,阴冷的气息逐渐加重,几乎看不到一丝阳光。她东张西望观察着四周,希望不会有什么猛兽突然出现。

“吼——”

不远处传来怒吼声,花渐隐猛然转移视线脸色苍白 然而小兽却还是跌跌撞撞地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能不能不要这么戏剧……花渐隐惊慌地想着,但脚下还是不停追了上去,待看到棕色的巨大身体后更是惊惧万分。

那分明是待在这里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妖狮,即使不能化作人形,但口吐人言还是能做到的,这几乎相当于一个人类了,如果让它发觉自己的存在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花渐隐一动不动,小兽也惊惧地趴在地上颤抖。妖狮却完全没理他们,转了一圈后暴躁地开口:“人类,你给我出来!”然而却没有人应答。

过了片刻,它又吼了一声,然后尾巴扫过周围的巨树,树木相继倒下发出巨大的响声,尘土被扬起一片土雾模糊不清,花渐隐抓紧时间双手结印。

细微的红光在她身上亮起,细微的波动万妖宫的几位感受到方向赶忙赶了过来,速度一个个快到极致,只能看到一抹颜色一闪而过。

花渐隐此时却看着衣衫凌乱的殷紫萍咳嗽着在树木之间跳跃,血红色的液体流满全身,时不时还飞落一滴,让人看起来心惊胆战。

看到花渐隐她却只是高呼一声:“捂住耳朵!”然后就身影消失在树木间,她下意识的捂住耳朵,下一瞬怒吼的声音就传来,让人听来头晕眼花。

周围破风声一道道接连响起,花渐隐睁开眼睛,看到冷月心和风摇筝双手快速结着相同的印,虚幻的古琴在两人身前出现,铮铮的杀伐声传出与妖狮的怒吼声相搏,但两人也只是勉强能够应对。

而叶葬花却是召唤出黑色铁杖,鬼灵一个个地在他周围凭空出现然后冲向妖狮身旁进行攻击,而他本人此时却是面色苍白,冷汗一颗颗从额头上滴下。

莫忘尘提着剑眼光在四周寻找,春三十娘则双手结印身上红光流动,她想要召唤鬼灵却被叶葬花的目光示意打断。

妖狮却突然转头向她望来,双目锐光闪现,她的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细小的嘶声。

“人类,别那么自信。”

第九章

威严至极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精神都被迫顿了一下,再回过神来攻势又再次发动 。叶葬花的鬼灵分别站位在妖狮的四周,冷月心和风摇筝双手手指舞动不停,春三十娘双手结印身上陡然红光大盛。

她结印的双手蓦然停止,红光在叶葬花的鬼灵身上亮起,下一瞬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线交错出现将妖狮困在其内,仿佛一个巨大的牢笼。

春三十娘面色苍白,气息不定。她放松了心神,此时略微有些喘气。其余三人也是面色苍白,冷汗迭出。

妖狮安静地待在红光牢笼内仿佛已经准备接收命运,巨大的头颅转动仿佛在寻找些什么,它望向莫忘尘的身后,气息突然粗暴了起来。

莫忘尘看到那双狮目身体一僵,正准备做出防御,狮子却突然转头看向春三十娘,她感到脑海一痛,一口血就这样喷了出来,与之相对的是红色光牢的粉碎消弥。风摇筝和冷月心面前的虚幻古琴和叶葬花的鬼灵一同化作粉碎消失,三人一口淤血顿时喷出,气息变得微弱许多。

莫忘尘的背后殷紫萍突然窜出,仿佛疾风略过她就已经到了狮子面前,匕首正欲插下,妖狮愤怒地转头,猛烈的碰撞将她甩了回去,匕首掉落在地。

莫忘尘疾身而往,双臂伸出揽住殷紫萍,看着她因为猛烈的碰撞咳出血沫,双眼紧闭面色难看至极。他阴郁地将她靠在树干上,正欲离开她却抓住了他的袖子:

“别...咳咳…别去。”她艰难地劝阻着他。

万妖宫的人还在试图困住妖狮。

他将她狠狠抱入怀中,轻声呢喃:“师姐,我已经长大了。”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师妹。”

他已经成长,他不需要再在她的背后躲避。年少时那个会每日笑的小姑娘他要她永远存在,他不要她忧虑什么,他不要她烦恼什么,他要她在他的背后安心,其余地由他来就好了。

殷紫萍愣了一下,却想不出这话什么意思。她还是固地阻止他,他们根本打不过的,这么冲上去是去送死啊。她只是个铒而已,引诱着他们前来最后一网打尽。

殷紫萍一语不发地挣脱出他的怀抱,然后视线移到妖狮的身上。暂时安静下来的妖狮视线转移到殷紫萍身上,喉咙发出低低的嘶吼,似是在威胁。

她很恐慌,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即便在逍遥观内她还不等遇见危险就被人解除,如此直面危险的情境是她初次经历,心中恐慌蔓延。

但在多次搏斗和试图逃跑之后她发现这个狮子并不想杀了她,在被擒回之后她的身上只是增添了许多上伤痕,却从没有危及性命。

她想走向狮子,却被莫忘尘一把拉回挡在她的前面,质问道:“你想做去干什么!”

“它不会杀死我。”殷紫萍说道,手腕想要挣脱他紧握的手掌却是无果,只能无奈的放弃挣扎。

春三十娘面色苍白地让众人聚到一起,狮子此时却趴下身子悠闲地看着他们,全无刚才的凶悍,然众人还是警惕地看着它。此时它却又开了口:“我会带她走的。”

“为什么?”春三十娘问道,她实在想不出这两者有什么关系,让这头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狮子对于一个人类小姑娘感兴趣。

“有人要她。”狮子咪起眼享受着阳光,身后的尾巴还在地面上扫来扫去:“刚刚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你们把她留下其余人都可以走。”

“你认识她?”风摇筝指着殷紫萍问道。

“他告诉我她会来,所以我就等着了。”狮子打了个哈欠继续说:“人类,你的问题太多了,你们交待下就该离开了。”

叶葬花和花渐隐重新召唤出鬼灵围在他们身旁,几个人凑在一起看着不断咳血的殷紫萍谁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太匪夷所思,找不到半点头绪。

“殷姑娘你先跟它走,我们在后面跟着。”春三十娘当机立断,选出目前算是最好的方法了。

殷紫萍听见后一愣,下意识的抬头望向春三十娘,刚想开口说不行,那句不行却是硬生生咯在了嗓子里。从头到尾她都在连累别人,现在他们站在一起讨论还是因为她她将所有人都置于险地,最后却想要逃避。

她点点头然后垂下脑袋听着,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待在莫忘尘的怀里一语不发,他见状心中无奈却也只能抱紧她,那头狮子不会让别人跟着的。

纵然他的天赋很好,可他还是太年轻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变得强大,去为她挡风遮雨。所谓的长大只是一个对比。比她,他已成长。然而面对现实所带来的冲击,他却显得如此无力。

他的自信来源于她的不知世事,她的实力不如他,他可以保护她。但是他忽略了外面的重重危机,而现在她的异常也让他惊慌失措,只能按部就班地听着别人的方法,自己却不能做出决定。

最后几人决定由风摇筝来跟踪,她的隐匿能力堪称一绝。剩下的人先回万妖宫等待消息,莫忘尘也是先留在万妖宫。至于逍遥观莫忘尘决定就先不通知了,不然杨师叔那个护犊的性子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莫忘尘将殷紫萍送到妖狮旁,然后看着她眼泪流满的面容伸出袖子拭去,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鼓励这种话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说,心里满满的都是担忧,你让他怎么说的出口。

妖狮看着殷紫萍哭的样子有些心虚地说:“你要一上来不打我我又不会打你,再说了那个人不会伤害你的。”

“为什么?”莫忘尘惊异地问道。

“他说他来接她回家。”狮子有些戏谑地看着莫忘尘,虽然已经活了不知道多久,但心态却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我们走吧。”狮子示意殷紫萍跳到它的背上,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莫忘尘转身回来,看着风摇筝一脸的恳求:“拜托了。”

风摇筝一语不发,身形蓦然消失在原地,破空声在远方出现。

第十章

一行人回到万妖宫各自歇息,几人深林一行受伤有轻有重,其中春三十娘作为困住妖狮的阵法中心受伤自是最重,回宫后闭关几日不提,其他人也是各自疗伤。

时间匆匆,半月飞快过去,众人伤好大半,能做的却只有等待消息,每日修炼心情焦虑却也不能有多大长进。莫忘尘却是每日勤奋有加,那股子狠劲让人看了都不禁心惊胆战。

每日晨起就听见剑舞声连连,青蓝色的光在他身上流动时亮时暗,然后在收剑后霎时泯灭,汗水在他的脸上留下,颊上还有因剧烈运动后的潮红。

他将剑收回鞘中然后站在石崖上遥望万妖宫入宫的方向,心中又浮现出她的音容笑貌,口中不禁苦涩一片。那个从年少时开始关注的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开始疏离然后她似乎不记得与他有过交集,只记得有他这么个所谓的师弟,而不记得那些时光。

他还记得躲在她身后的狼狈模样,那瞬间的无力无论多少年都记忆犹新,成为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的执念。

他要长大,他要长大。

长成可以拥抱她的人,长成可以亲吻她的人,长成可以给她一个家的人。

他站在风中,清秀俊雅的脸上苦涩期望坚定混杂。他抚摸着手中质感如水般温润的玉珠,心中默念;

“一定要回来啊。”

又是几天过去,没有风摇筝和殷紫萍的消息,却等来了一脸冷色的步临风,莫忘尘望着师兄拜见春三十娘后看着他的幽深目光,一瞬间的愧疚后悔涌上心头,然而此时再愧疚也是无用。

待到步临风从众人的七嘴八舌中了解到具体的事情后,只是觉得怎么可能。自小长在逍遥观的小师妹怎么可能对鬼灵之物有着免疫的能力。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他也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做出和莫忘尘一样的决定,不然自家师傅可能直接从逍遥观拿着拂尘骂骂咧咧的赶过来,那时候事态估计更为严重。

于是步临风也在万妖宫安置了下来,春三十娘让他去看了海公子,然而结果还是令人失望,殿前三尺他也进不去,只能无奈地放弃。

时间一日日过去,众人的心情各自不一,花渐隐找到正在修炼的叶葬花,看着他的背影默然无语,心中纠结万分却不知怎么开口。

“师妹有事吗?”反而是叶葬花首先开口,让花渐隐愣了一愣,然后嘴唇开合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最后终于吐出几个字:“师兄找到线索了么?”

叶葬花转过身来:“关于下鬼壁的人?”花渐隐点了点头,却看见叶葬花轻叹着摇了摇头,说道:“宫主让我们顺着那道阴暗气息寻找,却在半路突然失踪。”

“是这样嘛……”花渐隐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叶葬花轻笑道:“师妹来找我不是为了这个吧?”

花渐隐一怔然后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师兄能感觉到殷姑娘身上的气息么?”

叶葬花有些疑惑,说道:“我没有注意,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渐隐心中挣扎了一番,但还是说了出来:“她的身上有三途河的气息。”

叶葬花蓦然睁大眼睛,嘴中喃喃道:“怎么可能……”

“我能感觉到的,那种味道我闻了几千年,不可能会错的!”花渐隐有些急切地说道。

叶葬花的面容冷凝下来,盯着她冷声道:“你想说明什么?”

花渐隐有些怯懦地道:“她从那里回来,说明嫂嫂也可以……”叶葬花猛然打断她的话:“你想用什么办法?生祭还是换魂?无论怎么样殷紫萍都会死!逍遥观会怎么样!她那两个师兄会怎么样!你想事情先考虑一下行不行?”

花渐隐苍白着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看着叶葬花离去的背影她闭上眼睛流下泪来,落在地上了无痕迹。

她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因为她喜欢他。

所以只想着他,而不去顾忌他人。

又是半月匆匆而过,心急如焚的众人终于在某天接到了消息。小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跑去对每个人通知:“风师姐回来了。”

众人已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大殿,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风摇筝正在往嘴里猛灌茶水,待到喘过气来才苍白嘶着脸说出消息,然而却让众人怔在了原地。

“她不见了。”

莫忘尘不敢置信地对上风摇筝的视线,呼吸好像都停止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可能?

风摇筝躲避开他的视线开口解释:“我追到了快出山的地方她的气息就消失了。”

那头狮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沿着去时的路回来,待她观察许久才发现殷紫萍的气息已经消失,究竟什么时候不见的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她在周围又找了几圈,却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她回想一路上以来的事情,狮子和殷紫萍谈话中无意间透露的那人的强大,一阵阵凉意从脚底升起。

步临风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在莫忘尘的肩上,笑着说道:“见丑了。”然后拉着莫忘尘离开了大殿,精神恍惚的莫忘尘顺从地跟着步临风出去了。

步临风看着表情呆滞的莫忘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素来不安慰人的他笨拙地开口:“你别太伤心,就算师妹遭遇不测……”他赶忙闭了口紧张地看师弟的神色。

莫忘尘听到步临风的话回过神来急速地说道:“她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师兄跟我回观,我要去找掌门!”

他转身快速离开,紧握的右手亮起淡蓝色的光,手心中的玉珠由凉转温,发出微微的热度。碧绿色的玉珠内部出现一个小的红色光球,然后在玉珠内不断转动仿佛在嬉戏玩耍。

玉珠的温度停在某一点,然后再也没有变化。莫忘尘感受到手中玉珠的温度,微微感到心安。

它还热着,你还活着。

第十一章

步临风来时乘坐的仙鹤梳理着身上的羽毛,不时有着一根根的羽毛落下,却完全没有吸引刚刚离开它背上的两人。它来时不知道撞上了多少树枝,却完全没有得到怜惜,甚至在到达的时候连头也不回一下就离开,它只能跟着照顾它的小弟子一瘸一拐的离开。

莫忘尘和步临风脚下生风地踏入逍遥观,首先迎接他们的就是一脸兴奋的杨济时。莫忘尘却生生刹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他要如何交代?

步临风拉着莫忘尘向杨济时行礼,刚想开口却已被杨济时打断:“你们小师妹呢?”

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急急地离开回来逍遥观,是希望掌门能够想办法,如今先遇到杨济时虽然是意料中的事情,两个人却完全没有计划。

“师傅,我和师弟先去找掌门。”步临风快速说完拉着莫忘尘就往九天应元殿的方向跑去,杨济时还怔在原地,回过神来也快速跟上二人。

进入殿中的时候,太虚正在饮茶,茶香带着能够让人沉静的力量蔓延整个殿堂,却完全不能让两个人复杂的心绪消失。

“回来了?”太虚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两人却没有一人回答。莫忘尘僵着脸径直走到太虚面前跪了下去,步临风看着也上前跪了下去,然而身子还没弯下就被一阵风扶起,他只好走到一旁站着。

随后而到的杨济时看着这一幕心蓦然一沉,想要细问却碍于掌门在这也只能站到一旁看着跪着的莫忘尘。

“说吧,什么事?”太虚淡然的声音响起,虽不含怒气,却更让人感到心虚。

莫忘尘毫无感情的开始叙述事情的经过,一件件的奇怪之处让杨济时的心提起来,最后听到殷紫萍消失时他再也按耐不住,双目含火盯着莫忘尘。明明跟他保证过的,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他真想上前给他一巴掌。

他还没有动作,崂山道士就进来了,看着杨济时涨红的脸心知没有好事,却还是用嘻嘻哈哈的语气说道:“这是怎么了?我还想着喝酒呢,叫我来干什么?”

“你教的好徒弟!”杨济时冷哼道,然后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他必须冷静一下,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这里。

“忘尘。”掌门唤他的名字,淡淡的语气中还是毫无波动。莫忘尘抬头看着掌门虽经历沧桑却依旧威严的脸,心知要给他惩罚,却在听到后一愣。

“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到她。”

莫忘尘怔怔地看着太虚的脸,然后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向着掌门叩首,心中感激惊喜蔓延。他真的想去找她,他想知道她在哪里。

“你先去吧。”

“是。”莫忘尘应道,然后起身离开去收拾东西。

崂山道士收起嘻嘻哈哈的神色,担忧地看着莫忘尘离去的方向。他是知道这个徒弟的,虽然天资卓越,为人处事也很好的,但总是有着一些执念让他没有办法冷静地处理事情,所以莫忘尘的实力虽然很好,但还是他最担心的一个徒弟。

“这样好么,掌门?我担心……”崂山道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虚打断,语气间的淡然是经久而沉淀的波澜不惊。

“既然他能够为了紫萍去万妖宫而不伤人,那么改变他自身也是可以的。”太虚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他总不能这么保持一些偏念,紫萍想要救人,他却想要杀妖,而妖却也是紫萍想救的,那么他会怎么办?”

“我知道了。”崂山道士对着掌门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他要去为莫忘尘提供一些东西,不然这么没有目的的找也不知要到哪年哪月。

“临风,你感觉你师弟这次怎么样?”太虚出声问道,让一直暗暗思考的步临风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处事虽好但稍显急躁,而且关于小师妹的事他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即使莫忘尘的急躁是一种在乎殷紫萍的表现,但是对于处于情形不知的殷紫萍来说只能说是一种伤害,不考虑就做出动作酿出的后果说不准是谁也承担不起的,所以他才想着让莫忘尘去找殷紫萍,但前提是保证殷紫萍的安全。

太虚轻笑了一声,然后挥手让步临风离去。看着空荡荡的殿堂他的面容瞬间凝重起来,他苍老的双手突然开始结印,墨青色的光在他的双手上流动,面前出现一幅稍显模糊的画面。

身穿黑衣的人雌雄难辨,黑色大鸟上身穿粉色衣衫的殷紫萍被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双手结印想要再细看,画面却霎时破碎!

他的双眼少见的迷茫起来,双唇张合之间呢喃出几个字:“还活着么……”

几百年前那一场人间的战争不知让多少人离开故乡,他经历过所以不想再看见,于是上山修道直到现在接任掌门这个位置。十几年前又是一场战争,殷紫萍被殷连山捡回抚养长大,然后送到观中继续学习医术,不负殷连山的期望,殷紫萍很有天赋,无论是制药还是制毒。

在殷紫萍来到观中后不久,莫忘尘被崂山道士救回,家人基本全被死于妖魔之手。幼小的莫忘尘只知道躲起来让别人不找到他,却又希望别人找到。他看着这个孩子却无能为力,只能希望时间的成长能够让他好一些。

就在这时候殷紫萍闯入了莫忘尘的视线。

步临风拿着一些瓶瓶罐罐来到莫忘尘住的地方,然后将药罐放到桌子上,开始帮着莫忘尘整理东西,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

崂山道士来了之后示意步临风避开,然后拿出一块质地上好的玉佩交给莫忘尘,看着莫忘尘惊喜的神色得意道:“看见了吧?这可是那个小娃娃的元神玉佩~”

莫忘尘是知道的,他那个玉珠里面的微弱元神就是在这块玉佩上得到的,虽然那个玉珠也能感受到主人的气息,可远不如这块玉佩的效果好。

他欢喜的收下玉佩放在怀里,感受到玉佩微微的热度心中更感心安。

“谢谢师傅。”

“这个可是我千辛万苦给你偷来的,你可小心着点,被掌门发现我们都得完蛋!”崂山道士絮絮叨叨。

看管元神佩的小弟子焦虑地找着殷紫萍的元神佩,然后惊惧地看着掌门的到来,之后砰砰乱跳的心脏终于是在掌门一句不用担心的话后平静了下来。

如果不是他的默许,崂山怎么可能拿走元神佩。

第十二章

莫忘尘踏上寻找殷紫萍的路,手中的元神佩明灭不定,始终指着南方,他便马不停蹄的奔向南方。他在歇息的时候不停地修炼,虽然赶路占用了大多数时间,但是修为却全然没有落下。

他隐隐猜到殷紫萍与万妖宫的人有关, 即使内心有些愤恨,却没有伤了万妖宫的人。他现在只有担忧和害怕。

担忧和害怕她的安全,担忧和害怕她会忘了她。

当年师叔告诉他的时候,他犹自不信。他去寻时看到她见到他迷茫的表情,心里那种恐惧就这样化作了现实。

他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于是他看着她一年年的成长,与纳兰青桑,与霍击蒙。三个人的纠葛他看在眼里,直到她被打伤在草丛里,他想要去寻却被师兄抢先一步。

还好她还好。

可好像他每次都不能给她帮助,那么这次他是不是可以站在她的身边护她安全?于是他便开始计划着带她离开逍遥观一段时间。

即便只有万妖宫这个可以两人同行的任务,他还是忍着接了下来,看着她因为被告知可以下山时的笑颜,他也变得喜悦起来。

可是谁又能预料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不会带她到万妖宫。但是现在说再多都是无用,他还是要努力去寻。

而就在他竭力寻找的时候,万妖宫也派出四人,风摇筝被先被派去逍遥观与太虚知会,而其余三人却是去寻着莫忘尘的行踪。

太虚看着面前风华尽显的女子,苍老却依旧锐利的眸子中闪烁不定,然后叫来步临风与她

同行。步临风与风摇筝见礼,风摇筝亦是回礼。

然耳畔似是幻听一般响起:“你要的,是什么?”

风摇筝愣住,然后步临风出声提醒:“风姑娘?”

“无事。”她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向太虚,而太虚却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掌门我想了解下关于师妹的咒术。”步临风问道,他对于这个师妹确实比较好奇,如果不是师傅无意间提起估计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件事。

“是万妖宫的法术。”太虚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落地惊雷。

风摇筝惊讶地望向太虚,然后太虚却是端茶示意两人退下。步临风也不再好问,便与与风摇筝行礼后退下。出殿后步临风抬头看向万里晴空的天空,却全然没有欣赏的情致。

“该走了。”风摇筝双手结印,淡红色的光流转,远处暗红色的蝙蝠逐渐接近。

两人跃上蝙蝠的背,血色蝙蝠带着两人远去。

杨济时从殿后踏入,对着太虚行了一礼道:“掌门,要不要通知连山?”

“不必了。”太虚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

“至少不会如我这般无能为力。”杨济时苦笑了一声,接着问道:“为什么要临风他们去寻?掌门明知道他们寻不到的。”还让万妖宫也参与了进来。

“有些事情……”他的声音少见的迷茫:“出乎意料了。”

杨济时睁大眼睛看着太虚,心中犹如翻江倒海般,却问不出一句。

从殷紫萍进观来他就试图解了他的咒术,却发现他全然没有办法,只能无奈放弃,不断地在她面前提醒一下事情,比如她的父亲,比如逍遥观,让她不断的进山,不断的回忆。

只是为了她不忘记。

殷连山送她上山的时候只是说了句他女儿记性不大好,却没想到是到了这种程度,所以他对于这个小徒弟一开始并没有寄予期望,然而却在发现她对于感兴趣的内容过目不忘的时候惊喜异常。

他开始教她东西,他问她,她常常能够举一反三。在一开始的时候他非常高兴,甚至比收步临风为徒的时候更加兴奋与喜悦。

然而几个月后他的内心却有了隐隐的恐惧,殷紫萍时常不记得人或事,对她有利的事情却记得非常清楚,但是甚至她都会忘记殷连山,偶尔也会抬头问他是谁。

就好像在清理一些不必记得的东西,好像在清扫垃圾一样。他便开始暗地里观察她,直到某日他带着她到掌门面前抬头愣住,掌门才发现她被下有咒术。

咒术起源于万妖宫,太虚传信春三十娘询问,却被告知此术早已失传,解决之术同时消失,而咒术作用也只有两个字。

清忆。

这一段时间来几人分散着试图寻找殷紫萍的气息,却发现全然找不到。而后几个月的时间几个人汇合的同时寻找,一年下来却没有一丝收获。

灰色的小院披上银白色的衣在小雪中看来别有风情,几人却全然没有心情。雪花一片片地落地,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廊下几人或坐或立,但没有一人出声回房。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年纪最大的步临风首先发话。

没有人回答,除了风声依旧,这里还是那般寂寥。

“我想知道下鬼壁的是什么人。”莫忘尘倚着柱子头也不回的说,然而其中的锐利却不失分毫。

“是一位前辈,其余的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录。”叶葬花答道,看向莫忘尘的目光有些同情有些羡慕。

莫忘尘点点头,还想再问。风摇筝的面色却突然苍白了起来,眸中光色闪烁。她咳的厉害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众人都望向她,表情各异。

她正想离开院中却突然风雪大作,雪花飞舞间一红衣女子由虚而实,女子面容凛冽却完全不失引人注目的美丽,长发至腰散在身后,一根木簪在头顶挽起。

她抬头看向风摇筝,殷红的瞳亮起却又瞬间消失。她站在原地双手结印,亮红色的光流转在她的手与手腕之间,与此同时风摇筝的身上亮起同样的光。

风摇筝感觉一阵阵暖流在身体里流淌,那种难言的感觉逐渐变淡然后直至消失。她略带感激的看向红衣女子,女子却是亮起一个笑容,纤长的手伸出仿佛在邀请,幽深的红色眸子望向风摇筝。清冽如流水般的声音就这样响起,却让她心神大震:

“你想要的,是什么?”

第十三章

女子面容有些妖媚,嘴角的笑容稍有弧度,大红的衣裙在空中飞舞,画面美丽到极致。然而令他们愣住的是她的话,明明素不相识,缘何如此问?

“请问姑娘贵姓?”步临风反应过来,抱拳问道。

“免贵姓白。”女子收回手踏入廊下,浅浅的笑意一直挂在嘴角。

“姑娘为何而来?”叶葬花继续问道,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有些不安。

“我可以给你们想要的。”她笑着说话,然而眸中的光渐渐锐利。

“条件。”莫忘尘冷冷开口,女子笑着看他,眸中有些怜悯有些无奈,然而还是说:“放弃找她。”

“不可能。”女子话音还未落下莫忘尘就已经开口。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想要的很多。”女子看着他似笑非笑:“不是吗?”

“那又如何,姑娘有什么立场来让我们放弃呢?”步临风反问道。

“我是她姨母。”女子笑道,看着他们惊异的表情继续说道:“只要你们答应放弃,什么条件都可以。”

几人互相看去,眼中情绪各异,但都是沉默而不开口。而女子脸上并无半分不耐,就这样站在长廊下表情浅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谁也不知道怎么肯口。莫忘尘看着女子眼中神色复杂异常,却是问了一个让她稍有讶异的问题:“你真的是她姨母?”

“我是。”女子并无半分受到质疑的烦躁,而是浅笑着答道。然后她不再等待,看着风摇筝说道:“我可以解了你们师叔的鬼壁,万妖宫就没有理由来寻了吧。”

原本万妖宫的目的就是解术,而殷紫萍就是一个方法,然而现在另有一个方法摆在眼前,而且来的仿佛如此容易,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

“前辈有什么把握?”叶葬花不自觉的带上了敬语。

女子的神色却突然带着些怀念带着些温润,殷红的眸子也温柔了下来,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带着喜悦:“我万妖宫门下,我自要护上一二。”

众人震惊的看向她,却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

她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头痛的感觉一阵阵地传来,她望向四周是很朴素的农家小屋,盖的被褥质地也不算很好。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地,却被推开门进来的女人给阻止。

“你快躺下,身上还有伤呢。”农妇说着,就半强迫的把她重新弄到了床上。

接着农妇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她却完全没有听见,她回忆着之前的事情,却只是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耳边也烦乱的厉害。

她好像记得什么又忘记了什么,但是唯一心底想要记住的那一袭青蓝色长衫,但也随着那些画面消失泯灭。

她感到心里有些哀伤,情绪有些低落,不自觉的想要落泪,她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悲伤。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陷入了梦境,一幕幕的画面略过她却什么都不记得,到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她听见一个女声带着温柔带着抚慰响起:

“我的孩子。”

第十四章

”我不答应。”莫忘尘望着白芷冷冷地说道,然后看着她质问道:“你凭什么要我们放弃?你不是她的亲人么为什么还要阻止我们?”

白芷表情由浅笑渐渐变得凛冽,唇间吐出的话语让人不自觉的感到颤栗:

“泱泱会忘了你们的。不要抱有希望。”

然后还不待他们反驳,她大红的衣裙已经飘扬而起,整个人紧接着消失在原地。

莫忘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紧握的拳头显出他的不安。步临风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看着万妖宫众人平静地道:“你们若想答应,不用考虑我们。”

然后带着莫忘尘一起离开,留下万妖宫众人神色各异,却俱是沉默。

又是半年时光倏忽而过,温柔的暖风拂过人的脸颊,水流在长廊间流淌,水面上不时有着载人经过的船只,长廊上有叫卖的声音,也有沿着石阶洗衣的女子。

她的周围都是小孩子,欢快地叫着她姐姐姐姐,她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然后回答他们每一个人的问题,承诺自己会做吃的给他们。

直到洗完衣服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她抱好木盆回家,一路上跟卖家打招呼,不时有人要送东西给她,却都是微笑婉拒。

走进一个狭小的弄堂,她将衣服放下,然后看着从屋里奔出来的农妇微笑,手下也不停地将衣服晾上。

“不是让你在家里洗么,真是的。”农妇有些无奈的笑道。

“没事的,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她笑着说道。

两人忙活着将午饭做好,当将菜摆上桌子的时候,一个男子背着锄头进来,然后笑着说:“老远就闻见香了。”

“那就快来吃,忙了一上午累了吧。”农妇笑着摆好碗筷,三人坐下一起开始吃。

她看着这样温馨的场面,却感觉怎么也说不出的怪异,脑海里有着什么让她感到模糊不清,然而她还是在农妇的换声下回过神继续吃饭。

又是几个月过去,莫忘尘手中的元神佩一直指向南方,直到某个地方它安静地不再转动,莫忘尘终于松了口气。他看着流水环绕的江南小镇,知道她就在其中,心里某一处就这么变得柔软。

风摇筝等人跟在他的后面也算是放松了心神,两年多来的奔波让他们心神俱疲,现在也不免感到一丝喜悦,总算能够找到了吧。

当他们坐上船进入的时候,一路上刚开始热闹而喧哗,越入内越显得有些寂静,直到他们进去气氛越来越寂静。

步临风拉住一位行人问道:“大叔这是怎么回事?”

“是李小子家那个闺女死了,失踪了这么多年才找着,谁知道又犯上了什么病,真是作孽啊!”他感叹着说道,面上也不免哀伤。

“能带我们去看看么?”步临风乞求道,看着师弟的脸色变得不安,他也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你们是谁啊?”老汉狐疑的看着这群穿着不同的人,即使是俊男美女,他也得把好关啊。

“我们是她以前的朋友,她这么高……”步临风又说了一些特征,老汉才相信,然后带着他们来到弄堂。

“李小子,你闺女的朋友来看她了。”

“啊,是么,过来看看吧。”男子的脸上不免哀伤,在他后面的农妇也是低低啜泣。

莫忘尘疾步跑向内室,不顾众人的阻拦他撩起帘子看见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与此同时怀中的元神佩也在一瞬霎时碎灭。

“她死了。”

第十五章

他怔怔坐在床边,手指垂下然后将身子靠前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以前所未有的力道抱紧她,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间,感受到她冰凉的温度和怀中元神佩的碎裂,早已失了心神。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就这样充斥在他的脑海,他抬起头伸出手指抚摸她的脸庞,修长的手指拂过额头,眉眼,脸颊,直到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哽咽出声。

“我来找你了,起来好不好,跟我回去好不好?”

“你别睡了起来好不好,我找了你好长好长时间,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紫萍,紫萍,紫萍,紫萍……”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他只能呢喃着语句试图唤醒她,抱紧她的身躯,希冀着她能够张开双眸唤他的名字露出恼羞的神色,然而他看着她毫无感情的脸庞只能这样唤着她,再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他什么都不去想,他只知道她死了,她离开他了。那么这么多年来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爱的人在她的怀里,没有呼吸,没有热度,仿佛安静地睡着了,然而他知道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再也醒不过来了。

就是那么一瞬,他的世界已经失色,没有目标没有希望,仿佛只能抱着怀里的人再也无法行动。

叶葬花看着莫忘尘失控崩溃的模样,有些同病相怜,本来他以为可以找到殷紫萍对他还有些羡慕,然而此时殷紫萍的离去就像当年婉儿离开他一样,他想复活她于是入了万妖宫,但终究是回天乏力。

步临风愣住了好长时间,才想起要问殷紫萍的死因,然后问着哽咽的农妇和她的丈夫:“我能问下我师妹嗯……那个原因?”

农妇掉泪的速度更快,然后语速极快悲伤地说道:“我这苦命的儿啊,从小生下来就有哮喘,也不知遭了哪个贼人的手,就给人拐了去,谁想着这么大了还能回来,只想着以后好好待她,谁想着这哮喘发了,我苦命的儿啊……”

农妇再也说不下去,掉着泪埋在丈夫怀里,男人也是一脸悲戚,然后带着农妇和老汉先行离开这里。

“我记得师妹……没有哮喘啊?”步临风迟疑地说着,然后看见莫忘尘脸上升起希冀,转头看向他。他无奈地走向床边看着殷紫萍的脸,撬开嘴看舌苔以及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最后确定地说道:“她不是哮喘……应该是有人下术让她死的。”

花渐隐一直保持着沉默,然而此刻看着这一切却再也沉默不下去,她感受到殷紫萍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愈加浓烈,仿佛被释放了一样在周围扩散。

“她在三途河呆过,或者说彼岸花丛。”花渐隐蓦然说话,将众人的视线都引了过来,她抿了抿唇决定继续说下去:“以前大概有什么东西掩盖着她的气息,现在那东西应该没了,气味便跑了出来。”

“说这个做什么?”风摇筝皱眉望着她,面露疑惑。

“她是从三途河来的,或者说跟我一样是一株血色茶靡。”花渐隐说着自己的推断,但是又说道:“但是我并不确定,她身上跟我没有同类的感应。”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叶葬花问道。

“去三途河,那个女人就是从那里来的。”花渐隐当机立断的说出自己的决定,然而还不待众人反应,一红一黑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屋内,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

“我说过……”白芷的声音缓慢却凛冽异常:“泱泱会忘了你们的。”

“所以别白费力气了。”黑衣男子面容妖媚,一举一动间便好似一副画一样,此刻凤眼之中也是寒冰充斥。

“你们算是泱泱曾在乎的人,姐姐大致不会让我杀了你们,而你们……”男子眯着眼望向万妖宫众人,然后嗤笑一声:“三十这些年怎么管的万妖宫?”

“她在哪?”莫忘尘放下殷紫萍,面容坚定地望向他们,让这对男女怔了怔,男子随即笑道:“真是一个好苗子,泱泱还算不错,能得到这样的少年爱慕。”

“她在哪!”莫忘尘质问道,双眸中闪着怒火。

白芷看着那个少年就这么怔在了原地,多少年身旁的这个人也是站在她的面前质问着师姐的存在,她与师姐同时爱上他,一番争斗过后他选择了她。

师姐想必现在还在玄塔三层吧,不知道裙子是不是依旧那么白,头发是不是依旧那么长。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就这么怔在了原地,心中的某处就突然柔软了下来,说道:“你们去三途河吧。姐姐和泱泱在那里……但是——”

她抬起头直视莫忘尘的眼睛:“她真的不记得你们。”

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清忆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去掉那些记忆,而是为了掩盖三途河的气味,不然她怎么能够在逍遥观生活这么多年?”

“你们从进入万妖宫开始就跟踪我们了?”莫忘尘迅速恢复冷静,眸光锐利。

“对,而且鬼壁就是我们下的。”男子坦然承认道,丝毫不见害人的心虚闪躲。白芷不待他们问便已答道:“为了把泱泱弄回去我们可是废了很多工夫。”

就在这里开始疑似交待的过程中,三途河的水静静地流淌,岸上的彼岸花依旧开的妖冶,大片大片的一个银发的白衣女子赤足浮在空中,满是笑容慈祥的脸让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呢喃道:

“终究是说了么……”

然后她望向半空中那个淡蓝色的透明水球中抱膝安宁睡眠的人,她的身躯也是半透明的,此刻漂浮在水球中央,身上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裙,裙裾上的彼岸花妖冶盛开,衬着她的面容仿佛更加动人。

女子的脸上露出满足慈祥的笑,她仿佛像个孩子一样笑着,充满喜悦的道:

“泱泱,我要把最好的都给你。”

据白芷的说法,殷紫萍自从被生下就被在三途河旁生长,她的母亲唤她泱泱,然而等婴孩渐渐长开,她却发现殷紫萍不停地哭泣,她哄着抱着却无法让她停止哭泣。

于是她去找了孟婆,老迈的老人看着女子怀中的孩子,经历沧桑却依旧清明的眼睛透出锐利的光,嘶哑的声音带着些唏嘘问道:“她本应该不在这世上了。”

女子的脸上带着坚毅的光芒,双手抱紧了怀中的婴孩:“我知我以鬼灵之身让她出现在这个世上本就是逆天而行,但是我不可能让她去死,既然婆婆您有能力能够让我留在这河上,我想也有办法让她继续活下去。”

孟婆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她伸手抚摸女子的额头:“既然如此,那便送她去阳间吧。”

那时正值战乱之际,殷紫萍便在这些人刻意的安排下被殷连山捡到,然而等她长到七八岁的时候殷连山却要送她去逍遥观,却是没有任何人预料到。

这时白芷已经被殷紫萍的母亲救下,为报恩便前来施术,恰巧遇上自己当年所钟情的人,便是如今站在她身旁的男子。

施术的唯一目的却是掩盖她身上幼时被孟婆以三途河之术洗浴过的气息,白芷想要反对却在看到姐姐锐利的目光下低下了头。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她总要回到黄泉,而不是呆在阳间。

姐姐认为殷紫萍该回来了便去布局让她不让人怀疑地离开,本应该让她在万妖宫便正常离开阳间,然而莫忘尘和那些小辈却是乱了计划,谁也没想到他们会最终找到殷紫萍,而男子却因为太虚而耽搁了一些时间。

从而致使现在这般情况,而风摇筝……白芷斜眼看着倚着柱子的妖娆女子,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

“怎么去三途河?”莫忘尘刚听完便急切地问道。

“我不会让你们去的。”白芷搓捻着自己的发丝,随意道。

“凭什么?”他有些恼怒。

“凭我是她姑姑。况且……”白芷刚刚的温柔似水仿佛全被消失,此刻锐利的目光仿佛针尖一般。她又转头看向花渐隐,似笑非笑地说道:“渐隐也知道姐姐的名字吧。”

花渐隐带着茫然看向她。

“姐姐的名字叫……”她拉长声音故意的掉着胃口:“花湮啊。”

然后满意地看着花渐隐的面容瞬间苍白。

“我之所以告诉你事实是因为怜你这番情谊……可如果妄想太多,便有些得不偿失了。”白芷危险的眯起眼看着莫忘尘。

白芷拉着男子轻笑着离去,只留下屋内神色各异的众人。

花渐隐咽了口唾沫,看向莫忘尘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上了同情,然后说道:“我劝你还是别想了,花湮会杀了你的,即使白芷是我万妖宫前辈也不会给你们掌门半分情面。”

“况且,从生灵的角度上来说……”花渐隐有些犹豫然而看着莫忘尘脸上的神色还是说了出来:

“她已经是妖了。”

莫忘尘却没有听见一般,揽起殷紫萍冰凉的躯体起身离去。步临风向众人道了声抱歉然后快速追上去,语气质问:“师弟你想做什么?!”

“我要带她回师门,去找师傅,师傅不行找师叔,师叔不行找掌门!我一定要让她回来!”莫忘尘语气激烈,脚下步伐一刻不停。

步临风想要伸手拉住他,却发现他身影飘渺的无法抓住,他暗自心惊着他此刻的速度,却没有注意周围景色的变化。一片荒凉的野外,莫忘尘吹起响亮的口哨,远处有着白鹤长啸而来。莫忘尘不待白鹤停下,脚下轻点跃了上去,白鹤也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扇动翅膀起飞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步临风无奈的看着白鹤离开的方向,然后转身回去找万妖宫的人,最起码要跟他们说一下,师弟此番也太过鲁莽。他心里暗自责备着莫忘尘,然后却又叹了口气。

只不过是因为太在乎。

半路上遇上了追来的几人,却只看见步临风一人,步临风无奈的说了莫忘尘已经离开的事情,几人分别安慰了几句却再没有话。步临风看着花渐隐还苍白着的脸,想起那女子之前说过的花湮,踌躇着问了出来:

“我能问下关于花湮的事情么?”

花渐隐看着他,红色的眸里是不加掩饰的恐惧,却还是强迫自己点了点头,毕竟让逍遥观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于是几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花渐隐苍白着脸开始述说。

那时候三途河还寂静的如同往常,有魂经过还是会有落河的人发疯般去抓住,想要将他拉下来。她还是一株花,和其他的花朵一样长在三途河的两岸不知为何地绽放凋落,重复地仿佛没有哪天有区别。

然而某天她刚从睡梦中醒来,迷糊间听见有轻微的私语声:

“你知道这里有人的气息了么?”

“不可能吧?这里怎么可能有人?”

“我听人说孟婆去接她们了,那个女人已经是魂魄,她的孩子可还是个人呢。”

“有血对不对!”语气贪婪了起来。

“有血又怎么样?我们能接触到么?才到这待了多久,那些老妖怪肯定筹谋着那个婴儿呢!”一朵花讥讽地说着。

花渐隐清醒了过来,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人的存在,他们的血液可是他们的解脱,也怪不得刚才的对话掺着贪婪和羡慕。

她本着怎么也不关自己的事的想法,继续日复一日的生活,然而她没有想到事情来得那么快,那么急,曾经相伴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的花朵消失得彻彻底底。

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几朵年岁久的花朵将女人的孩子弄了过来,准备利用孩子的血液来浇灌自己。那个女人却是飘荡着找寻她的孩子,一身红衣一头银发,谁见了也不能违心说她不美,可是眉间的冷冽愣是让人不敢直视。

她赤脚立在空中,大红的衣裙因为法术的运用无风自动,她魅惑的脸上是令人胆战心惊的锐利,红色的光在她的周围出现,逐渐变成跳动的红色火苗,无数朵火苗在他们的上空摇曳,周围的温度上升了许多。

“若汝等伤吾女分毫,吾必诛尔等同类!”

然后火红的花朵突然间扩大,在整个三途河和花海的上空燃了整整三天,她的眼前全是烧尽的灰与同伴残留的枝叶。

她生长在了偏僻的地方,没有遭到火焰的烧灼,之后她躲在暗处看着女人流着泪抱着那个婴儿,她松了一口气。经过那场火焰,整个三途河的血色茶靡被烧得七七八八,河岸上却是烧灼后的灰烬,令人看去触目惊心。

孟婆叹着气双手结印,淡黄色的亮光出现融入布满灰烬的土地,新芽破土而出迅速生长,新生的花朵迅速布满了三途河的两岸,还是那么一片火红的颜色,却再也让她找不到曾经的熟悉,眼睛酸涩的想要掉泪,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个日子,叶葬花用他的血浇灌了花渐隐,她看着那个少年就这样沦陷。

第十六章

八卦炉上飘出袅袅的烟气,太虚站在一旁无言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得意弟子,狼狈不堪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他向来放肆的活着,心里怀着年少时的期望,不曾有任何其他的念头,然而当那个念头最初的缘由消失,他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以往的防备伪装全被卸下,现在望着他的是个眸子里满怀着期望与希冀的人。

满怀希望。

“忘尘,是不是忘了你最初的目的啊?”他的声音苍老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低沉的语气让莫忘尘心里愈发的不安。

你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呢?

“已经忘了么?”

需要找个人来提醒吗?

他看见莫忘尘的双眼睁大,蔓延了不可置信的情绪让他有一瞬间的动摇,可莫忘尘本来就是这场局的局外人。

没有预料的来到了逍遥观,没有预料的碰上了殷紫萍,没有预料的在乎了想念了然后爱上了。

他以为只是年少时懵懂的依赖却不知道幼小的萌芽在时光不经意的栽培中成长为一树繁花

,那些花的名字,叫做殷紫萍。

“你先去闭关吧。”他突然感到无可抑制的疲惫感,看见他紧握的双拳以及明显表示抗议的表情和想要说什么的动作,他却准确截住了他的话头:

“御风,来帮他。”青白色的光自他身上出现缭绕在了莫忘尘的身上,他睁大眼睛看着他,眼底是无法分辨的复杂情绪。

“我想……我该去会会花湮。”他眯起苍老的双眼看向西方,那是去往三途河的方向。

妖冶的红色花朵一如往常,是不是响起的低鸣声让她习惯的仿佛已经听不见,泱泱已经快要醒了过来,她已经快要喊她一声娘亲了,可是还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不知名的地方躁动不安。

她经历了太多时光,足够她将过往的一切重新梳理。那时候懵懂离开万妖宫的她和年少不知愁的他,以为在一起就是爱情,以为相爱了就能做到一切。

可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天长地久,况且爱情在生命本能的操控下边的如此不堪,战乱纷飞时他慌忙的眼可却看不到她一眼,兀自地拿了包袱逃离,一瞬间的心痛如割将所有的希冀全被沉在了深不可测的海底,被黑暗淹没地丝毫不剩。

然后她死了,然后她杀了他。

“可是泱泱你不会怪我的是吧?”她艳丽的眉眼温和了下来,近乎乞求的语气。

漂浮在半空中的殷紫萍仿佛听到了她的话,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张开在花湮惊喜的目光下舒展开怀抱自己的姿势,迷茫的眼睛望着周围,双唇开开合合:

“我好像来过这里……”

“泱泱。”她听见有人带着惊喜说话,却没有意识到那是叫她。她看见那个红衣的女子脸上是如同孩童般的喜悦,看着她的目光复杂难言。

然而她却只是站在半空中,默然地,迷茫地,看着她,然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吐出那三个仿佛让她整个世界都崩塌的字:

“你是谁?”

然后她没有看她的目光,脑子里仿佛什么都是空空的,周围就算熟悉但也陌生。她突然像是被什么操控却又是单纯的想要问出来:

“忘尘在哪里?”

花湮缓缓地睁大了眼眸,弥漫了不可置信。

是什么已经根深蒂固的埋在了她的心里,在生命最纯真最初的形态时还缓缓唤出他的名字甚至于如此理所当然。年少时模模糊糊吐出的名字,是何时成为她的本能,成为她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那个总是在她想要哭的时候递过青白色手帕的人啊,总是在她身旁啊。就算记忆中他的印象模糊,可本能却总是如此明显地昭示出她对于他的心思。

可她却如此浑然不觉。

“谁是忘尘?”花湮缓声问道,同时脑中回想着这么多年来的计划,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误。

半透明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的魂有一瞬间的茫然,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自己左边稍后的位置,那里以前仿佛有一个少年温柔的看她,唇角上扬。

“忘尘……是谁呢?”她双目无神,兀自喃喃出声。

风摇筝扶住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息,额头上的汗水凝成水流,她闭目周身环绕淡红色的光,想要抑制住身体里的血咒,却是徒劳无功。

眼前模糊出现幼时的情景,眼泪簌簌而下。她看见那个幼童站在她的面前叫着姐姐姐姐,她伸出手想去抓住,掌心却是了然无物。

“风摇筝。”她听见有女子用清扬的声音唤她的名字,她敛了神色看见白芷站在她的面前微笑。

“你想要的是什么?”

已经听到过多次早已经麻木,她冷冽着眼神看白芷,即使痛楚遍身,她还是隐忍着不动声色,面上看不出痛苦的丝毫表现。

白芷侧头微笑,手掌上光芒闪烁,风摇筝便感觉痛楚减弱直至消失,她面色微讶然后开口问道:

“前辈到底是何意?”

“我求你一件事,我可以应承你的任何要求。”白芷收敛了笑意,面色严肃道。

风摇筝怔了一下,双手收拢握紧。这么多年,究竟自己心中渴望的是什么呢?财富权力爱情亦或亲情?

“我想回到以前,我想见我爹娘,我想见我弟弟。”风摇筝看向白芷,眼神坚定。然后她动了几下嘴唇,似是要说什么可最终没有说。

白芷愣了一下,却是微笑着说:“你的父母倒是不可能了……你弟弟嘛这个倒可以。”

“可以吗?”风摇筝有些激动,下意识的反问道。

“就是莫忘尘啊。”白芷倒是不卖关子,直接说了出来。看见风摇筝疑惑的神色,继续说道:“在这阴间活了这么多年,血脉之间的关系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谢谢。”她哽咽了声音。

“不必谢,况且我还有事求你。”白芷看她激动的脸庞说道。然后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想借你的血一用。”

风摇筝蓦然睁大了眼瞳。

“还有公子该出来了吧。”白芷语声调笑。

“抱歉。”步临风推门而入,板着一张脸。

“泱泱的师兄是医者吧?帮她看看吧,我的方法只是治标不治本。”白芷说道,皱了下眉头后又叮嘱风摇筝:“三日后我带你去。”然后身影由实而虚消失。

“姑娘随我来吧。”步临风转身离开,风摇筝跟上。

“不必治疗我的,我的病你治不好的。”她说。

“我是一个医者。”步临风回道。

风摇筝缄了声,看着一袭白衫的步临风,思绪却在白芷问了她多次的话上。

你想要的,是什么?

想要的是什么呢?这么多年来其实早就习惯带着防备去和任何人相处,所以每一份真挚的感情她都会很珍惜,即使平时表露的不是那么明显。

因为曾经被伤害的那么深,即使有些病态的敏感,她还是不想改变自己。

张狂的笑,肆意的活。只不过是掩盖自己的脆弱,她还能够奢求什么呢,现在有同门在她的身边,而且已经知道弟弟在哪,与自己期望的仿佛差不了多少。

不是,是差太多了。

同门是同门,弟弟是弟弟。他们都会有最在乎的人,都会有想要去保护不惜丢掉生命的人,那么她最在乎的是谁呢?已经再也不会想起那个人了,现在的自己只是那么活着却全然不知该如何去走以后的路。

那时她犹豫着没有说出的话,可能是她一生也无法实现的奢望。

我想成为一个人最在乎的人。

我想有人来爱我。

第十七章

“三日已到,跟我走吧。”白芷微笑着像她伸出手。

“前辈……”叶葬花犹疑地出声,却被白芷投过来的锐利眼神给噎住了。

“我想你不会再去那个地方的。”她轻描淡写地说道,看见叶葬花的面孔瞬间苍白:“况且你的妻子已经转世轮回了,我真不知道该说你痴情还是说你脑子缺跟筋。”

“我保证你的师姐会安然无恙。”白芷勾起魅惑的笑容,然后又看向花渐隐和冷月心:“回去告诉三十娘和塔里的那个女人,别多管闲事。”

“逍遥观最好也不要伸手。”她又警告步临风。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步凌风淡淡地说。

“哈也是,我们该走了。”她抓住风摇筝的手,两人的影子由实而虚,消失在原地。

淡淡上升直至泯灭的无数光点,殷紫萍站在画着奇怪图案的阵法中央看向高空上的女人,眼神呆滞无神。

“你封了她的思绪又有何用?终究是出了错现在还要继续?”黑衣男子皱眉看向花湮。

“除了继续还能做什么?”花湮双手结印淡然回道,阵法上一直有着各色的光芒明明灭灭,显得很是诡异。

“本来不是用药物么为何要将风摇筝抓来?”

“她的血可以补足阵法的缺陷,药物的效用太慢。”

话音刚落远处破风声接连不断,白芷带着风摇筝在花湮的面前停下移动,花湮点了点头之后双手换了印法,仿佛有什么在风摇筝的身体里不断流动,她可以清晰的听见血液流淌的声音。

花湮的双手猛然一滞,无数细小的血流从风摇筝的身上喷发而出落到阵法的沟壑内,而花湮的身上墨黑色的光芒凝结成光束照到殷紫萍的身上仿佛在注入什么。

“你把你的力量都给她了么……”黑衣男子喃喃地说着,有些恍惚。

“力量不是生存的基础么?”花湮笑着,为自己计划了多年的事情成功感到高兴。

谁知道她多想去看看她的女儿?可她只能待在这里无法离开,这本身就是一种代价,获得再次生存的代价。但是从此之后这个世间的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无法限制她的女儿,她想要得到什么就会有什么。

“出错的究竟是什么地方?”白芷将这么多年的经过想了又想,却实在想不出而耳边传来苍老浑厚的声音:

“自是她在逍遥观待过。”

她抬头望去,灰白色的长袍衬出老人苍老的脸,太虚在不远处目光冷冷清清,看见花湮也转头看过来说:

“我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孟婆帮你,你在这世间终究是个异数。”他的语气一如目光冷冷清清,而这时却突然加重:“而异数,就要消失。”

花湮皱眉看他,她身在阵法无法脱身,如果她离开,泱泱就会魂飞魄散。

白芷上前双手结印,暗红色的光流动,透明的障壁在太虚的面前出现。太虚却是面无表情的踏步向前,袍子无风自动,身上竟是一丝法力运用的光芒也没有。而他走过去便像寻常散步那般,然而障壁却在他靠近的一瞬倏然破碎!

白芷脸色瞬间苍白,双手却又是加快速度,三道障壁同时落下,而同时从袖中摸出长鞭飞身而往,将长鞭抖开暗红色的光芒流动,鞭子犹如长蛇一般直冲太虚而去。

太虚却是丝毫不留意,他还是闲庭信步一般的走着,而长鞭的动作在空中停滞,三道障壁也是同时破碎,白芷退出一口淤血退后几步,眼神惊恐。

“终归还是小辈。”太虚皱了眉,似是平时在观中教学那般不满意。

男子扶上白芷的肩,墨黑色的光在两人周身流动。白芷气息略微平稳,男子此时也是双手结印,太虚周围突地出现黑色的妖冶花朵,花与叶在空中震荡发出悦耳的声音,白芷精神恍惚了一会儿,却被男子紧握的手给唤回思绪。

“你们还是没有长进,与我多年以前来的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太虚教训着,却依然随意的走着。

黑色的花朵消失,青白色的障壁突然在两人周围出现将两人包裹在内。

“孩子们就在一旁看看热闹吧。”太虚眯起眼看向花湮,继续说道:“随意插手可是会丢命的。”

“太虚,现如今死了我也不怕。”花湮倨傲地看着他,语气不羁。

“可是你怕此刻被打断啊。”太虚回道,然后伸出手掌青白色的光流动周身,迷茫中的风摇筝被唤回精神,只感觉身体疲软无力。

殷紫萍眨动了几下眼睛,看向高空中的老人,颇有些好奇。而此刻她的身体确是实体,还透着一些光芒。

花湮咬了咬牙,双手结印继续阵法的运作,面色虚弱苍白。

谁能明白她的执着呢?没有人明白的。那是她希冀了多少时光的事啊,现如今就要成了,她不允许失败!即便此刻杀了她她也绝对会继续下去!

“太虚,从几十年前你就在筹谋杀了我。”花湮笑着却是泪流满面,“因为我是魂体,你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可是你现在杀了我,也等同于杀了泱泱。”

她试图挑起太虚的怜悯,毕竟泱泱还是逍遥观的弟子。

“从我见到她第一天起……”太虚淡淡地说,话语却是丝毫不带感情,“我就知道她会死。”

殷紫萍蓦然睁大了眼,悲伤在心底蔓延,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却红了,眼泪就流了出来。

太虚抽出背后的长剑,隔空一划,一道剑痕就将阵法上那些繁复的突然破坏掉,而花湮仿佛受到什么冲击,退后几步落到地上,血红色的水流在眼角流出。

“泱泱,泱泱,泱泱……”她不停的唤着女儿的名字。

殷紫萍似有所感,支撑起疲软的身体跑向落下的银发女子,眼底却满是茫然与莫名的痛苦。她伏在花湮的身边看她的模样,泪水落在她的身上,炙热如火焰。

“泱泱,对不起。”花湮说着,眼前清晰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年少时的一切重现展现,她不想再去想,只想再看看泱泱。

“娘亲。”殷紫萍唇瓣张合,带着软糯缓缓念出,泪水汹涌着却是唇角上扬。

“泱泱。”花湮去摸她的脸,即使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

“娘亲,娘亲,娘亲……”殷紫萍不停地念着,声音愈来愈哽咽,空旷寂静的三途河上只有她的声音不停的回荡,彼岸花海还在风中摇曳,它们不懂人的悲伤。

“泱泱是最好的女孩子。”花湮说着宠溺的话,然后看向立在高空的太虚。

“我不知你是怎样的铁石心肠,但是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救救她……我的法力都在她的身上,如果……如果……不救,她会死的……”她仿佛不忍心说下去,却最终说完。

生命渐渐流逝,她看见泱泱张合的嘴唇,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最终也看不见她在做什么。

殷紫萍看着银发的女人合上眼,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然后化成无数的光点飘散在三途河,仿佛什么都没有。

“跟我回观吧。”他点了殷紫萍的睡穴,揽在身后。

“你们带那个小娃娃回万妖宫吧,她的同伴都应到了。”太虚对着白芷和男子说。他挥手青白色的光流动,三人都在原地消失。

太虚望向花湮消失的方向,内心颇有些复杂。如果任由花湮继续存在,那么这个三途河的规则必然会遭到破坏,而如今这个结果正如了他的意。

至于殷紫萍,他皱了皱眉,想起还被关着的莫忘尘颇有些烦恼。

为什么没死呢,殷紫萍身上的变化是他计划中的异数,而莫忘尘却是花湮计划中的异数。

尽力救救吧。

他合上眼,面容似是跨过了许多年,眉梢眼角都是疲累。

第十八章

依旧是云雾缭绕的逍遥观,观中气氛却是异常凝重,杨济时面目严肃了不知多少天,原本黑亮的发却是白了鬓,崂山劝着老友放宽心却是没有一丝入得了他的耳,而殷连山已接到消息赶来逍遥观。

两个老人相对无言,清风拂过弈亭内的气氛仿佛凝滞,良久后崂山放下手中的棋子,眯起双眼仿佛在思考,右手抓了一枚棋子在手中揉搓,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掌门已经出手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的徒弟呢?”杨济时反问道。

崂山被噎了回来,语气有些讪讪:“他不是闭关来着吗?”

杨济时放下手中的黑子,似漫不经心,却又隐着一丝严肃:“崂山,这种话你也信。”

崂山两指夹着棋子落子,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不相信又能怎么办?你我二人还能为了徒弟违背逍遥观不成?”

杨济时沉默没有应答,沉吟半响才开口说话,却是毫不相干的事情:“你还记得殷紫萍什么时候被送到观里的么?”

“她还不大吧……现今已经快双十了。”崂山回忆着,又道:“这与现今有何关?”

“那个时候万妖宫逐了一个弟子,而战争那个时候正好爆发,万妖宫玄塔差点崩塌,特意请了掌门去主阵修复。”一番话说的丝毫没有条理。

“殷紫萍实在那时候被捡到的怎么了?前言不搭后语的你究竟想说什么?”崂山隐隐有些暴躁,双目却是平淡无波。

“万妖宫的海公子被设了鬼璧,而清忆又是万妖宫的秘术,殷紫萍或许就与那个被除名的弟子有关……”

“有关又如何,现在的情况是怎样?除了等着我们还能做什么!”

“五年前掌门说要远游,回来的却是重伤,隐隐带着些忘川的气息。”杨济时眉头紧皱,这么多年来细碎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仿佛一张巨大的网。

“我记得那个时候掌门把殷紫萍叫了过去,说是指点她的修炼。”崂山也开始回忆。

“你有没有在紫萍身上感觉到与掌门相似的气息?”

“五年前那个时候倒是有……过了一段时间后掌门就没有那种像是死亡的气息了……而你那徒弟身上的法力却是变得阴沉了许多。”崂山皱眉道。

“接纳三途河那种侵蚀力量的除了亡灵别无其他,这么说紫萍在三途河待过?”

“她总不能死了又活了吧?”

“可能她本来就没死……”杨济时的思绪一团乱麻,喃喃出自己的猜测。

“难道再把她弄回来是为了让她死一次?三途河毕竟只有亡灵可以存活正常的生命除非被亡灵护着是不能进去的,当然掌门那种……”

杨济时还想要说些什么,御水却来道这里,额头汗珠密布,看到他们笑了出来,话音有些喘气:“掌门唤两位师叔前去主殿。”

主殿内太虚摸着胡须微笑地看着殷紫萍局促的样子,即使计划出了错流下了她,不过只要再帮她完善躯体,应该对规则并无影响。

“掌门。”两个声音异口同声,是崂山和杨济时。

“你的小徒弟。”太虚对着杨济时说道,右手伸出指着不安的殷紫萍,“不过好像谁都不记得了。”

“紫萍?”杨济时有些激动,却按下只是唤她的名字。

殷紫萍感觉出是在叫自己,看着面前的老人不自觉地放松,于是微笑着看他,却不知道此人是谁。

“御水,带她出去吧。”太虚道,御水行了一礼后带着殷紫萍离开。

“掌门……”杨济时踌躇出声。

“她没事,花湮,哦就是她母亲……”太虚顿了顿道:“把她接回去本来想把自己的力量全部给她,这本就是违背规则之事,已经去了。”

“那么紫萍呢?”杨济时急切地发问。

太虚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就让忘尘陪着她去找玉玄真人吧,他修的法门对她完善躯体有好处。”

“她怎么了?”崂山惊讶地问着,她的身体在前几天了无踪影,现在俨然是一个天赋极好的躯体,为什么要去找玉玄?

“花湮给她筑身的时候被我打断了,临去时求我让把她留下……”

“为什么让忘尘跟着去?”崂山不解,想起玉玄还来跟他抢过徒弟,有些不忿。

“三川的玉玄真人比较喜欢忘尘,况且曾经还想收他为徒,遍观逍遥上下也就他一个玉真不排斥了吧。”太虚有些话好笑地看着崂山。

“是他自己离观的管逍遥观什么事?”杨济时颇有些疑惑,方士那一脉的纠葛他并不了解。

“就是他俩的师傅把位子给了崂山,玉玄接着跑了让他想甩手都没办法,忘尘来的时候恰好碰上玉玄回观一趟想收徒,崂山就摆身份硬是没让他收。”太虚三言两语就解释完了,杨济时看崂山的眼神瞬间古怪了许多。

且不理老一辈的事情,莫忘尘站在崖边,右手持剑,面容平淡。御水看着长身玉立的师弟叹了口气将殷紫萍带到这里便施展法术离去。

莫忘尘似有所觉,皱眉扭头看见那个少女的面容,惊讶喜悦一瞬间蔓延胸口。她抬头看他,笑了出来,此刻天地之间只有她的笑容入得了他的眼,进得了他的心。

她唤他的名字,轻轻地散碎在风里,他模模糊糊地听见她的话语,不再想什么奔过去就揽住了她,她在他的怀里抬头看他,眉眼弯弯。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她只记得面前的人如何笑如何哭如何沉默如何生气,那么多生动的画面她只记得他,印在心里最深的地方。

那时候她忘记了他,却在这时候记起了他。年少的时光流转不停,光怪陆离之中唯一辩的清楚的是他的面容,唯一听得清楚的是他唤她的声音,温柔地自年少陪伴直至现在她在他怀里,听见他的嗓音一如他吹的玉笛,清脆悦耳:

“我喜欢你。”

他说我喜欢你。

在心间饶了不知多少年的话语啊,那些情愫最终沉淀成爱意,在此时此刻,他再见她一如最初两个小孩子在厨房相遇时的局促不安。

只是不安的事情早已变了样,她眨着眼睛看他羞红的脸,然后歪头露出温柔的笑容,寒风凛冽中她的声音低到无法再低,他却只听见她带着羞意的话语,看见她润着暖光的眸子。

“我也喜欢忘尘啊……”

他握紧她的手,感受着彼此的热度。怀中的人抬头看他,双眸中透出喜悦,他看着也笑着,仿佛没有什么比此刻更为温暖。

“你怎么回来的?”莫忘尘问道,隐着担忧焦急。

“掌门把我带回来的。”她记得刚才那人被喊作掌门的。

“你还记着?”他激动地说道。

“……”她沉默了下来,眸中隐着孤寂。她还记着些什么呢?脑子里只是隐隐绰绰的影子,永远都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但却不清楚,和不知道不记得又有什么区别。

她只记着他,那个无论什么时候总会朝她温柔笑的人。

莫忘尘却是愈发抱紧了她,话语轻柔:“没事的,我们去找师叔,我都知道的,没事的。”

她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在他的面前,唤着他的名字,那就足够了不是么。其他的一切都由他来好了,她做不到的都由他来好了。

“嗯。”她低低地应着,低着头看不见他眉眼都是温柔的弧度。

出发的那日下着小雪,他去看了掌门,太虚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最后却只是叹气。他刚回来的时候去看这个孩子,告诉他殷紫萍的事情,那时他望他的眼神令他都感到颤栗。

“虽说玉玄不与你杨师叔同门,确是对这类法术颇有造诣,他近来与我传信也说没有问题,你大可放心。”太虚嘱咐道。

“是。”他应道,然后告辞离去。

殷紫萍踩着雪进入竹林,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竹林入目是白色覆盖着墨绿,雪花飘落旋转在空中,她搓着手哈着气感觉有些冷。

她环视四周后下意识的朝着竹叶间的缝隙看去,与记忆中的模糊重合的事一道小小的窗,然后一些东西就忽然清晰了起来,那般温暖。

月光下少年练剑的身影,竹叶相碰的窸窣声,还有地上的影子。少年偶尔会抬头朝她看去,她研磨着药材,也会看向他。两人的视线不经意的相碰,然后相视一笑,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就是这样,度过了许多个日夜。

“紫萍?”背后的人气喘吁吁,言语间有些责怪,却更多的事担忧:“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马上就该走了。”

“想起一些事情。”她笑起来,然后走向他有些歉意的说道:“我们走吧。”

“走吧。”

纳兰青桑走出拐角处的阴影,看着远处的少年触碰少女的手,然后忽然握紧,两个人的步子渐渐急促。

格外让人安心的两个背影。

她不自觉的勾起笑容,然后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该去收拾一下包袱了。

然后去神机营看那个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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