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名匠’之战第二场。
檀无心赶到赛场时,阮烟罗与乔寻影已经在那等着他了。阮烟罗见檀无心到了,急忙过去接应。
“师兄的面色好了很多呢!”阮烟罗欣喜道。
好了...很多么?大概是昨夜睡得安稳吧。檀无心伸手摸了摸口袋里殷紫萍送的蜡烛。
乔寻影也走过来“正是,我都看得出檀师兄的变化。”
檀无心与乔寻影并无甚交情,只道:“阮烟罗,神斧门确实在比赛中动了手脚,下一场要特别留心他们的傀儡。”
“果然!这些小人!咱们有了地方,这次他们不会再轻易得手!”阮烟罗气鼓鼓的回道。
片刻,阮烟罗抬头问道:“尚有一事要向师兄请教,师兄可曾听说过‘天鬼’?”
檀无心不语,天鬼?纳贤馆那本书?但其中似乎有什么禁令......
“我以前蹭听师傅与掌门提起过,听起来像是一具偃甲的名字,传说它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一具非常伟大的傀儡。不过制作年代似乎非常久远,恐怕要追溯到秦始皇的时候了。”
乔寻影插嘴:“噢?若真是这具机甲,我们倒是稳操胜券了。烟罗,掌门还说了什么?”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这些都是我小时候偶然听见的,我也好奇得很,事后去问师父,却被他大大地训斥了一番,叫我不要提及此物,我是第一次看见师父那么严厉的神色......”
檀无心摆手,“全力迎战,无需理会其他。”
阮烟罗点头应道:“是,我们上战场吧!”
裴怀文正跟戴掌门交谈。
“神斧门一战告捷,天工阁二战尚需努力啊!”
“天工阁唯进全力而已。”
众人簇拥下,裴怀文宣布:“第二场比试,题为‘坚甲利兵’,一试只是小试牛刀,这场的机关可要真刀真枪的比了!”
两个神斧门弟子突兀的喊着“神斧门的傀儡坚不可摧!”“神斧门弟子必不辱使命!”
裴怀文笑道:“虽应该点到为止,但既是有输赢,还请双方尽力。本官宣布,第二场比试正是开始!”
阮烟罗跃跃欲试,操控傀儡率先上了台。神斧门弟子更是不甘示弱,两方的傀儡迅速厮打在了一起。众人没料到的是神斧门的傀儡竟略胜于阮烟罗的傀儡,阮烟罗处处占不到先机,且战且退,额头渗出了一层汗珠。
檀无心观察良久,直直跑到神斧门一派处,指着傀儡大笑起来:
“傀儡中有人!神斧门作弊!呵呵,果真是大家风范!”
神斧门人多势众,顿时控制住了檀无心。一彪形大汉上来捂住檀无心的嘴,把他往台外丢。
裴怀文站起来道:“住手!放了他!”
公输皓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这......”
“神斧门舞弊,第二场比试,天工阁胜。”
檀无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吼道:“那第一场呢?!那个刑天也是舞弊,应该取消他们第一场的胜利!”
“第一场也极有可能是舞弊,但未有确凿证据,既已比完,不得**战果。戴长门,你有何异议?”裴怀文挑眉。
戴长门沉默了良久:“最终一战,只望裴大人更加明察秋毫。”
裴怀文冷哼:“本官必定秉公判断!”
赛后裴怀文宣了檀无心说道:“年轻人,你的确有过人之才。”
檀无心本就对官场之人厌恶得紧,但这人的气度风范竟有些让檀无心难以拒绝。“只要你公平判决,我定会胜。”
裴怀文轻拈胡须,嘴角似有得意之色,“裴某自然会公平,但最后一战,胜负还难分得很。照理裴某不应多口,不过年轻人,你若是有什么看家本领,恐怕下一场不能留手了。”
“唔,看家本领?”
裴怀文脸色突然严厉起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师父教你的,你可没全拿出来!我对文先生十分熟悉,也知道下一场公输皓会尽全力,至于你,再这样下去,是辱没了文先生的名声!”
“你怎么会认识我师父,除了公输皓,没人知道我是谁的徒弟。”檀无心警惕道。
“多年故人,且他临终时嘱咐我的话,我当在此关键一战前告诉你,他一直以为你会继承他的衣钵,所以将最珍贵的秘籍传与你,你不该辜负他的希望!”
师父他.....想到师父的热望,檀无心竟激动至失语,半晌才说去一句话:“无心绝不辜负。”
檀无心回到天工阁休息,从机关匣中掏出师父留下的书。“傀儡血咒...”胸口突然十分闷痛。
摩罗既出,天下无敌
冰蚕丝不断,彼岸花不枯
......
傀儡至尊,摩罗不灭!
檀无心喃喃自语道:“这其中竟然也有个天下无敌的傀儡!这摩罗不知和天鬼是何关系,但依此书记载,如果我召唤出摩罗,定是世上最无双的傀儡!但书中亦言此事抱火卧薪,十分险恶。我这一步棋,行是不行?”
檀无心的机关匣突然发出尖锐的长声,内中傀儡似乎要爆发而出。
檀无心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我想的一样!既是绝顶机关,檀无心自然不能错过。吾当准备齐全材料与工序,先行验证。至于比试中是否要使出摩罗,反是其次。”
机关匣发出低低的吱呀声,是应和还是叹息,又有谁能懂得。
只是在细细翻看记载时,檀无心蹙起了眉头,“忘川之彼岸花?此物闻所未闻。但忘川,是似乎曾经经过,但是是什么时候的事,却全然不记得了......”又思索片刻,檀无心下定决心“无论是何地何物,只要能令机关术精进,檀无心定会尽全力!”
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檀无心并不惧忘川。寻寻觅觅,在一至阴之地中,檀无心终于发现了那条似曾相识的小路。小路直直的向下,并不蜿蜒。
忘川,是个与坟墓般冷寂的地方,毫无人的气息。檀无心打了一个冷战,在手中拂过胸前的蜡烛时,感到了一丝丝温暖......笔直的小路走到了头,便是到了奈何桥。
奈何桥边,有个老婆婆在打盹。檀无心无奈只得喊醒她,向她问个路。
“我,想知道彼岸花在哪里。”檀无心道。
本在闭目养神的孟婆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现在的年轻鬼啊,实在是没有礼貌,”孟婆睁开眼来打量了檀无心一番,惊道,“非人非鬼!”
檀无心苦笑,“你也看出我是个非人非鬼的怪物?正是!”
孟婆神色趋于平静,又开始闭目养神。“要是前几千年吧,你还算是个稀罕事。不过近些年来,三界都乱得紧,谁又理得这些个闲事?”
檀无心再度开口问道:“那彼岸花......”
“彼岸花?忘川本没闲人管这些个花花草草,不过呢,前些阵子来了个年强人,硬要在黄泉守着这劳什子,倒亦是个疯人。”
檀无心从未跟人道过谢,孟婆也不去理他,任凭他过了奈何桥,往黄泉去。
一片彼岸花,一个怪人,一块石碑。
檀无心走上前去,对那怪人道:“这些彼岸花是你的吗?”
“怪人”叶葬花情绪激动起来,“这不是彼岸花,这是我的挚爱,我的血肉!!”
看他守着一块墓碑,大约也有隐情。檀无心换了一种语气,“我只要一朵,你这儿还有许多......”
叶葬花在黑暗中抬起头来,瘦削苍白,双眼却血红的诡异,“每一朵花都有生命,亦有喜怒哀乐,会笑会痛,怎能妄言摘花?”
檀无心想,此人于彼岸花,正如我于傀儡,我倒是明白他的心境。“你说的不错,是檀无心妄求了,我这就走。”
“......你是何人?要彼岸花做什么?”叶葬花言语中似有敌意的问道。
“做一个傀儡。”
“傀儡?你是天工阁的人?”
“是。”檀无心不愿多言,转身欲行。
“天工阁......”叶葬花思索了一会,“我欠戴长门一份人情,此刻还了便是。当年机缘巧合,我曾于天工阁悟得召唤鬼灵之术......”
檀无心打断道,“我虽隶属天工阁,但不需靠天工阁的名头行事。你若愿意给我彼岸花,我也给你你想要的。”
叶葬花微微颔首,“骨头倒是很硬,不过我叶葬花又有什么所求?既然挚爱永远不会复活......”
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就托你一件事。近日黄泉来了许多只躯体残缺的怨灵,无法回归尘土,不能投胎转世,日夜嚎啕,凄惨得紧。请你回人间后探访一番这些怨灵的来历。”
檀无心眉头紧锁道:“又是躯体残缺?檀无心接受你的交换。”
叶葬花长杖一指,又继续浇起花来。檀无心会意点点头,往叶葬花指的方向走去。
没走远,檀无心便见到了第一个怨灵。那是一个老太太,双手一直捂着腰侧,似乎要掩盖那两个巨大的空洞。
檀无心上前问她:“你的生辰八字是?”
老太太想了许久,“葵亥年十月廿七,亥时。”
第二个怨灵是个孩子。他时常低头看自己空掉的身体,眼神里净是迷惘。任是如何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忍直视。“我的身体里缺了什么呢...想不起了。”
檀无心问:“你的生辰八字是?”
怨灵问:“生辰八字...是什么呀?”
檀无心无奈道:“你是哪天生的?属什么?”
小怨灵答:“娘教过我生辰八字呢!我三月初三生的,属猴!”
第三个怨灵是个老人,衣衫褴褛,瘦弱不堪,腹部的空洞显的越发残忍。
檀无心继续问:“你的生辰八字是?”
怨灵:“老头我是己末年三月初五时升的。您问这个有什么用?老头我活了七十年啦,可惜了这个娃娃!”说罢,将小怨灵搂在怀里。
檀无心回到了叶葬花那里。
“你是说,你在人间见过他们的尸体?”叶葬花惊道。
“正是。”
叶葬花沉思,“我也曾询问他们可曾看到凶手,可他们无一例外都说不出,似乎是记忆被人抹去。”
“不,是他们动作太快。”
叶葬花一双血红的眸子盯着檀无心的眼睛看了一会,方才开口:“也许......那你是认为,是你的同行做的?或许就是天工阁中的人?”
檀无心并不点头,“人力不可达到,但傀儡可以做到。”
叶葬花一脸难以置信的说:“我在人间许多年,也算见过不少奇人奇事,但能快到不留一点痕迹,可谓闻所未闻。”
“是谁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他杀了多少人,但若他真能造出这样的傀儡,我们总有一天要相见。”
叶葬花叹:“果真是无心的人吗?生死似乎完全不能触动你的心......但别忘记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