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当空照,蝉鸣声扰的紫萍心烦意乱。
今儿本是燕儿当值,这死丫头和山下铁匠儿子好上了。就拜托她来替替班。
有男人了不起啊,欺负她没男人疼啊!
就在紫萍大发牢骚的时候,一辆马车在路上飞驰,马蹄扬起一片黄尘。
瞧这行头,还是个有钱人啊。
不知是否天意,正巧一阵风吹起帘幔,露出里头精致的容颜。
紫萍心头如小鹿乱撞,当即翻身飘下树。
隐身在草丛中,正赶上马儿经过陷阱的时候,当即扯起麻绳。
马车侧翻,马夫直接飞了出去。
从她指尖飞出一根银针,准确没入马夫脖颈处。
紫萍咽咽口水,一把掀开帘子,大声喊道,“少年,劫个色!”
而马车里的人却一脸茫然地回望着紫萍。
这呆滞的目光……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紫萍恨不能一头装死在少年怀里。
别告诉她,少年是不小心撞坏了脑子,失忆了!
可少年白嫩的额头上那灼眼的伤痕,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紫萍,这种事当真发生了!
想掳个小相公回家,却掳回了一个小傻子。
紫萍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夜里,燕儿回来,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紫萍的事。关心地凑到她屋子里,劝解她。
燕儿劝的口干舌燥,紫萍还是窝在床上发愣。
就在燕儿想伸手掐死紫萍的时候,忽然有人来,说是那个少年正要寻死。
这可得了!
怎么说,也是她害的人家失忆的。
见到谁都怕的少年,唯独喜欢躲在紫萍的身后。
那怯生生娇滴滴的模样,反倒是让众人觉得更加稀奇。
寨子里多个这样的宝贝,也是很不错的!
于是在少年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就跟着紫萍住下了。
但是,紫萍现在很烦恼。
她怎么也是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吧!就算她不在乎什么名节,
但是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要求跟她睡,是想怎么样啊!
他不会对她做什么,但是她会啊!
比如夜里摸摸小脸,牵牵小手,扯扯衣服什么的。
这是她的夜游症症状,曾经与她同睡一床的燕儿可以证明,
这绝不是她对少年有不轨的企图。
少年贴过来一厘,她就往旁边挪半寸,到最后少年是蜷缩在紫萍的腿边睡着的,
而紫萍则是坐在床沿边儿上,抱着床柱子一夜无眠。
看到紫萍那黑黢黢的黑眼圈,寨子里的人都笑的前俯后仰。
气的紫萍狠狠瞪着揪着她衣角的少年,
而少年还一脸不自知的表情给她投去无害的笑脸。
这一互动,更是逗的其他人直乐呵。
人都是要有名字的,可少年失忆了,没名字了。
怎办?
于是大家开始自告奋勇帮少年取名字。
从狗蛋、翠玉、琉璃到凤凰,各种类型的名字都有。
紫萍一阵恶寒,最后一个板上钉钉,给少年取了一个“长延”的名,冠以“殷”姓。
这也算是明白告知所有人,这少年,从今儿起就是她殷紫萍的人了。
敢挖墙脚的人,仔细她的银针!
长延虽失忆了,但生活习惯依旧在。
例如他吃肉只吃最好的部分,素菜也只吃最里面的,床铺要睡最软的,衣服要穿最好的……
所有人都惯着他,就像最初惯着紫萍那样。
没有人会和孩子计较。
可紫萍看不过去,长延这分明是自己当年的翻版!
黑风寨素来劫富济贫,除了供自己吃喝还要照顾山下孤寡老人,
如今知道这里有个土匪寨的人越来越多,好多富人都专门绕道避开。
寨子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开张了。
夜里,长延摔了云婆婆做的蛋花羹后,紫萍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不带丝毫含糊劲儿。
云婆婆自己舍不得吃,拿出来给长延,他却这样任性妄为。
长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捂着被紫萍抽红的脸颊,冲出屋子。
紫萍气急,躺在床上合眼睡觉。
可是眼看着快入子时了,长延还没有回来。
夜里,山上会有野兽出没,长延细皮嫩肉的,肯定会被盯上的。
左想右想,怎么都不放心。
紫萍连忙套上衣服追了出去。
找不到……哪儿都找不到!
在山里找了一圈的紫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寨子里。
却看到被众人供在上位的长延,正美美的享受着早膳。
一夜的焦急担忧彷徨自责,被浓浓的愤怒掩盖,“滚。”
这是紫萍第一次对长延说的重话。
长延倔强地目光,戳的紫萍心头发痛。
“昨天打我,今天还叫我滚。你也不来找我。我今天要是走了,
就一辈子也不回到这个破地方了。本公子肯屈居于此,已经是给你脸了!”
他的话说的如此顺溜。
看来,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
紫萍吹了个口哨,将梁月驹唤出,“骑上它,再也别来黑风寨。”
长延气的发抖,将小心藏在怀中的紫檀花扔在了地上,狠狠碾碎,又一把掀了饭桌。骑上梁月驹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所有人都来劝,没用。
梁月是紫萍的宝贝,它是神驹,它可以将长延平平安安送回家。
紫萍对长延的喜欢,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来。
可这喜欢,却抵不上寨子里几十条鲜活的人命。
他们是匪,长延家非富即贵,若是有个什么万一,
她如何对得起已经先去的老寨主的嘱托?
她得护着黑风寨,护着这里的所有人。
长延,不过是镜中月,可望不可即。
三月后,**派人来招安,不仅不追究他们以前的过错,
还赏了他们一人百两,夸赞他们乃仁义之师。
所有人都找到了合适的去处,独独没有紫萍。
没了黑风寨,她还能去哪儿?
紫萍想到逍遥观,想起当初的自己。
当年师傅为了磨砺她,将她狠心驱逐,如今她也明白了师傅的良苦用心。
只是,她心底却是不愿回去的。
七夕花灯会,金陵夜市繁华热闹。
紫萍站在一颗连理树下,看着上面挂着的一条条红绳,忽然轻笑出声。
她竟然幻想,有一日,自己和长延也在这里系上姻缘绳。
“我寻了你半个月,谁曾想,你竟然主动送上门了。”
紫萍一怔。
不敢转身。
一只手擦过她的面颊,抚上一条绳。
“我的安排,你可满意?哪怕你不满意,你也该转身骂我打我。不理人,是个什么意思?”
她轻轻转过身,入眼的,依旧是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
何为一见倾心?
如何一见倾心?
不过是你未曾遇见那个能让你倾心的人罢了。
他轻笑着凑了过来,“少女,劫个色。”
长美人的小番外~
我不喜欢被父亲用大道理约束,于是偷溜了出来。
准备投奔远在敦煌的姨母,怎知刚出金陵就让人劫了。
还是一个同我差不多岁数的丫头。
头狠狠撞在马车上,的确是让我有一阵阵的晕眩。
毕竟我的身份非同一般,不免有有心之人想借机下套,于是我索性假装失忆。
那个粗鲁的丫头将我带去了山寨。
我暗暗记下来时路线,以防万一。
谁知,寨子里的匪徒们竟然并非我想象中那么肮脏恶劣。
我须得再观察些日子。
我可不愿和一群臭烘烘的男人睡一起,反正这个叫紫萍的丫头,也是蛮有趣的,不如就跟着她好了。
谁知那个丫头竟然一声不吭地将我丢在别的屋子。
哼,对付你,我招数多的是!
于是我装作要寻死,吓得丫头赶紧跑了过来。
我的计划成功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发现我竟然有点喜欢这个粗鄙的地方,这些粗鄙的人。
他们不虚伪,不做作,也不会阿谀奉承。
在这里,我过得很舒心。
我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是我多年来的习惯。
可偏偏是这习惯,让我挨了她的耳光。
那日我曾见到一个男人偷偷将花搁在她的桌上。
这种粗鲁的丫头也有人喜欢?
莫名的怒火袭来,我一气之下就摔了碗。
我恼她当真舍得打我,更恼她不懂我的心思。
后来在山里转了一圈,竟无意中采摘到了她一直想要的紫檀花。
看到她在我身后回来,我心里美滋滋的,我知道她是去寻我了。
而这次,她眼眸中却是溢出了悲伤。
她让我走。
她明明不舍得,却依然让我离开。
我一气之下说了重话,我在恐吓她,而那恐吓空洞无力,她并不受用。
一路跑到山下,竟意外遇见了燕儿。
燕儿说她喜欢我。还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
我有些无奈,连燕儿都看得出来,她怎么就一点不自知呢?
既然已经离开,不如一并除了她的忧虑吧。
回到家中,自愿在灵堂中跪了三天三夜,然后向父亲提出招安的建议。谁曾想,父亲当真认可我的提议,立马着手去办。
招安之事不可小觑,一折腾就是三个月。
我曾以为,殷紫萍与我而言不过片刻兴致,三个月过去,思念如旧。
我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既认定了心意,便要去找她。
这次,也该本公子去劫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