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玖
是夜,繁密的花树间潆绕着一层淡朦朦的雾气,乍看薄得像雾一般,但又被那几点萤火星星错错的点缀着,幽森中又自带几分飘渺意境。
“嘶----”乍看之下仿佛是伏在石桌上小寐的一抹身影再次忍俊不禁的从牙缝里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既尔只见他念念有词道:“乾,坤,坎,离。。。。”念一字,想一下,声音在断断续续中进行,念到“兑”时,又停顿了一下。
“左侧桃树十二,右侧李树亦十二,共二十四,皆是虚妄,乾坤有变,逢艮,兑生,遭克。便这般错错克克,横错御树布阵。。。。兰花阵眼可破。”
“哎。。。。”那一声轻叹似是用尽了那人全部的忧伤。
“你骗我至此,我哪会不知,可你为何要把我逼入绝境呢。。。。。。”他轻轻瞌上了眼眸,脸上无忧无喜。
“那边似乎有人,你方便的话,不妨去替他引一下路吧。”
“呵呵,上仙哪儿的话,奴婢自然是方便的很。。。”
耳畔是少女明朗的笑声,不若一般女孩子家的娇气,多了一些憨实,却清清亮亮,沿成一斛醉月香潭。如同那盏愈来倩近的宫灯。暖黄的光明晃晃的撞进了他的眉目里,更在他脆弱无防的心尖上稳稳扎下了底子,本是她一时兴起的施与恩,他却一辈子都记得。
半色半掩下,早已神智不清的他,看着来人,声音含糊:“你。。你是谁?”
那掌灯的小仙女便顽皮的将手上的宫灯这么一转,明黄的灯花里她眨眨眼儿,玩笑说道:“我啊,是你的执灯人,专为你引路的。”她满眼都是笑,笑的时候左颊一朵浅浅的笑涡。
“执灯人。。。。哦。。”叶葬花如梦初醒似的应了一声。小仙女扶他起身的时候,他的身体已没有了知觉。
小仙子便悉心扶住了他,然后朝着不远处那个白衣男子的侧脸福身示意:“那奴婢就送这人回去了。”
叶葬花下意识的顺着小仙子的目光看去,却只剩了那白衣男子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始终处于暗处,连他的轮廓都不曾看清楚,只记得他的身形极美,却又那样的蔬淡,轻笔勾勒的色彩,瞧不出原先描绘的底色,亦不知这点墨色要如何渐变下去,仿佛连骨子里也是纯粹的。。。。
或许并不是他有意端出的架子,却依旧让人觉得他原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这样出尘,这样优雅,且看得出他的性子,定也是如同他那身白色那样纯粹,一丝不苟,容不下半点错误。
嗯哼,全然不同于身边的小仙女,她可迷糊的很,连自己这个装扮都瞧不出个身份来。偏又很善长用笑容去遮掩自己的无措,笑的很憨,很暖,如同她手里执着的那盏灯。
“哎,真是太不小心了,你怎么会入了这个邪阵呢?要不是高人指点,我怕你是难逃一死勒。。。”只见她顿了顿,又赶紧扭过头去“呸,呸,呸!这话说的不吉利,全部吐掉,你一定会没事的。”
那单纯而又善良的瞳仁深深印入了叶葬花的心里。
他是太累,太累了吧。即使万年的修为,也抵挡不住这邪住的魔力。眼前变得越来越黑,视线也愈来愈模糊,他想,他怕是要应了那小仙女的话了。
那位掌灯的小宫女便是花渐隐.而当时的她可能早已知道眼前这个晕倒在石桌上的人就是玄武黑帝叶葬花,这个注定了会成为自己生命里不朽的过客,同于那道瑰丽而锥痛的伤痕的上仙,便这样按步就搬的出现了在她面前。。。。待沧海桑田,云过境迁,还要听着梵音,含泪笑说那缘起缘灭,缘起时啊,却是这么一盏不起眼的灯火。。。。
而同样惦念着这盏灯火的又岂止是她?恩亦是债,只因始终记着她当年的恩,所以至她死也会觉得心里亏欠了她,却只恨当时冲动,轻易说出的话,千金之诺,又怎能更改的了?
是呵!从前,他恨她之后的叛离,恨她之后的虚情假意,甚至是与十七弟联手做戏来欺骗他。。所以他会毫不留情的说出那句:“你去死!”。。。。。
倘若是现在,他定会直截了当的承认了吧,花渐隐想要的只不过是好好的活着,跟着他有个小小的名分罢了。既然自己能给她,又何必让她难堪受辱,以至让她最终香消玉殒,美人成灰?
这无休无止的痛苦是他自找的,叶葬花一直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