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也许是冷月心的眼神、动作太过温柔,风摇筝竟平静了下来,但也只是一瞬。冷月心猝不及防,就被风摇筝狠狠地掐住了咽喉,有那么一瞬间,他因缺氧而脑海里一片空白,离死亡,也不过一步之遥。
这种感觉,他曾经体会过很多次,却从未有过像如今这样,心甘情愿。
如果我的血,能够减轻你的痛苦,那么请不要心慈手软啊——“……摇筝。”
轻轻闭上了眼,冷月心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条命,本就是摇筝救的,如今还她,也算死得其所。
然而风摇筝却迟迟未动,粗粗喘息着,垂下了手,跌坐在地。“……不……不可以,我不能……不能再杀人了!”
她单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牙齿紧紧地咬着红唇,却仍阻止不了鲜血外溢。为了保持清醒,她一个劲地将头撞上坚实的地面,一次又一次,额头渐渐渗出了血,直让冷月心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摇筝,摇筝!”他扑过去将风摇筝护在怀里,固定住她的头,伸出一个手指塞入她的口中,试图阻止她的自残,“你……不要忍了,把我杀了吧!”
“不、不行……我、我答应过……忘尘……”又是一阵痛楚上涌,风摇筝闷哼一声,一口咬住了冷月心的手指。十指连心,风摇筝用力之大,简直像是要把手指一口咬断似的,滴滴血液从手上流出,渗入了摇筝口中。
忘尘!又是他……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让风摇筝整个人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咋听到风摇筝唤着忘尘的名字,冷月心一颗心就像一半燃烧在火里一半浸在冰水中,忽冷忽热。又见风摇筝痛苦难当的样子,情急之下,一手抓过她的手,十指相扣,俯身便吻住了她。
许是被冷月心大胆的动作惊住了,风摇筝愣愣地任冷月心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竟也忘记了身上之痛。许久许久,冷月心才不舍地离开柔软的红唇,温柔地环抱着摇筝,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哄婴儿入睡一般。
待得此时,风摇筝的神智才彻底清醒了过来,伸手欲推却早已四肢无力,更添几分了火气,抬手便冲着冷月心那笑得温柔的俊脸扇了下去。
“啪。”一声,冷月心不闪、不躲,生生受了这重重的一巴掌,脸上立刻浮起一个红色的掌印。
“现在消气了?”出人意料地,他居然还保持着温柔的笑脸,然后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我,一点也不后悔。”
“你——”对这种打不死又甩不掉的堪比小强的无赖,风摇筝气极,却因着自身无力而无可奈何,只能恨瞪着他,恨不得将这趁人之危的登徒子瞪出两个洞来。或许是因为累了,也或者是因为那怀抱太舒适,风摇筝很快便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你——”对这种打不死又甩不掉的堪比小强的无赖,风摇筝气极,却因着自身无力而无可奈何,只能恨瞪着他,恨不得将这趁人之危的登徒子瞪出两个洞来。或许是因为累了,也或者是因为那怀抱太舒适,风摇筝很快便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原想将风摇筝抱去紫晴阁好好睡一觉,然而他很挫的发现,他的腿已然软了,全身乏力。原来他,还是怕死的。担心石室内的寒气会让摇筝着凉,冷月心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交颈而眠。
漫长又恐慌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清晨和煦的阳光依旧普照大地。
冷月心是在风摇筝的骚扰中醒来的。彼时风摇筝正用手描着他的眉目,一脸若有所思,被他当场抓包也毫不避讳。许久才怅然道,“你,是第二个在血咒发作时不逃跑又不怕我的人。”
“那么,我是否该感到荣幸?”抓住在他脸上作怪的手,冷月心轻轻吻了一下,问/道,“能告诉我,第一个是谁吗?”
他能猜到,那第一个不怕她的人,定然是那名为“忘尘”的人,但他仍然想要知道,渴望知道她与那人曾经的过往。忘尘,已然是他和她心里的一根刺,避不开,躲不掉。
“他……叫忘尘……”风摇筝顿了顿话语才接口道,“是个很俊朗、又正气浩然的人吧,与我这样靠卖弄美色、双手染满了血腥的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呢。”
说这话的时候,风摇筝脸上分明挂着苦笑,眼中似有痛色。
“范益封,是我最后一个任务里需要刺杀的对象。他……是范御史的小舅子。那是第一个不为我的美色所魅,又不怕我的人。呵……你说这多么好笑,我居然爱上了刺杀对象的弟弟。”
“为了他,我忍着嗜血星咒发作的痛苦,保护那个刺史,将他的存在瞒得干干净净。后来事发,也是我让范御史故意说出我的下落来转移东厂的视线……”
“后来呢?”冷月心语气酸酸地问/道,将摇筝的手抓得更紧。
“后来……后来,他便死了。”风摇筝表情哀伤,似有悔意,让冷月心不忍再问下去。
风摇筝又道,“你知道他最后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就算嗜血星咒如何痛苦,都要好好活下去,还有……不要再****了。”说着说着,一行泪毫无预警地流了下来。
冷月心怜惜地擦去她脸上的泪,一时相对无言。
原来,忘尘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一刻,冷月心不知道他是不是该庆幸。至少,他还能陪在她的身边。
然而,死人比活人更加强大。死去的人总是最美好的,或许终其一生他都无法击败她心中的幻影。
然,不管怎样,他还能看见她,还能陪在她身边……